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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比,你知不知道我在大屠杀中失去了几乎所有家人?”阿贝突然问道。他没有看我。

“不,这事儿我不知道。”

“是的。妈妈幸免于难,因为她和让当时正在伦敦,他们原本打算来看我。让赶回家乡,想救出摩西、穆蒂和其他人。我们再也没见过他们。”

我一言不发。阿贝向着蓝天吐出一口雪茄的烟雾。“博比,我跟你说这个,是因为在事后回头去看,似乎所有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不断地想,你本来可以改变它,但你没有做到——比如说,你忘了做某件事,结果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懂。”

“但是,博比,没有什么命中注定,这就是他妈的运气差而已。不是谁的错,不要责怪任何人,除了那帮吃屎的混账以外。”

我沉默地坐了很久。秋叶在我们身侧打着旋儿飘落,为遍地金黄的毯子增添了一丝忧伤的美感。“我不知道,阿贝。”最后我终于说道。我的喉咙剧痛,几乎让我无法继续说下去,“我没有做对任何一件事。是我把她们带去了加尔各答。当我发现事态失控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最后,我也没有确认她们的飞机是否安全起飞。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事儿是谁干的?凶手是谁?克里希纳?那个自称卡马克雅的女人又能得到什么……她在整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会犯下那个天杀的愚蠢错误,为什么要把枪带给达斯——”

“两枪。”阿贝说。

“什么?”

“那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过,当时你听到了两声枪响。”

“是的,呃,那是把自动手枪。”

“然后呢?你觉得要是换了你,轰掉自己脑袋的时候你还会补一枪以防万一,是吗?”

“你是想说什么,阿贝?”

“杀掉达斯的人不是你,博比。也不是达斯自己。也许是某位可亲的骷髅外道教徒谋划了这一切,不是吗?那个名叫克里希纳的哥们儿……桑贾伊……管他妈的叫什么名字——也许他在觊觎桂冠诗人的宝座。”

“为什么——”我咽下嘴边的话,头顶数百英尺外,一只海鸥正在顺着上升的热气流转圈翱翔。“但这事儿跟维多利亚有什么关系?噢,上帝啊,阿贝……伤害她能为谁带来好处?我真的不明白。”

阿贝站起来又吐了口唾沫,他的西装上沾了不少树皮的碎屑。“我们走吧,哈,博比?我得坐大巴回波士顿去赶那见鬼的火车。”

我领着他迈步走向山脚,但阿贝抓住了我的胳膊。他严肃地看着我。“博比,你必须知道,你不必明白,也不会明白。你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不要以为自己可以……你忘不掉。但你必须继续生活。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也许每一天都很难熬,但你必须继续活下去。不然的话,那些杂种就赢了。我们不能输给他们,博比。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我点点头,转身快步走上几乎被落叶彻底淹没的林间小道。

十一月二日,我收到了辛格警探的一封短信。他在信里通知我,那位男性嫌疑人苏贾塔·丘杜里再也无法站上审判席了。在胡格利监狱关押期间,丘杜里“遭遇了严重的违规行为”。确切地说,有人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一条毛巾塞进了他的喉咙。那位被确认为黛维·丘杜里的女人将于本月内接受审讯。辛格承诺随时向我通报进展,但我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十一月中旬,寒冬的第一场大雪之后不久,我重读了达斯的手稿,包括之前在加尔各答没有读完的最后一百多页。达斯的那句简介说得很对:这是一份诞生宣言。要想知道这首诗的重点,我觉得叶芝的《第二次来临》足以概括。叶芝的诗作更加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