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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动不动地跪着,神像和它受膏的祭品就在我身前不到四英尺远的地方。根据我的感觉,其他人也没有动,只有几个教徒划燃火柴,重新点亮了蜡烛。几秒钟内他们就完成了任务。然后风停息下来,巨响消失不见,蜡烛重新照亮高大的迦梨觉醒神像。

“那具尸体变了。

“它的肉还是那么苍白,但现在,迦梨脚下的躯体有了人的形状。它依然和之前一样赤条条的,额头上撒满鲜花,眼窝上滴着斑斑点点的灯油,但几秒钟前还是腐肉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根软趴趴的灰色生殖器。它的脸依然不算完整——还是没有嘴唇、眼睑和鼻子——但肿胀的面容已经显出了人脸的特征。空荡荡的眼窝里重新出现了眼球,苍白的皮肉上到处是伤,但那些骨头已经看不见了。

“我闭上眼睛默默祈祷了一句——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念的是哪位神祇。桑贾伊倒抽一口凉气,我再次睁开眼睛。

“那具尸体有了呼吸。它张开的嘴里有了气流的声音,毫无生气的胸膛开始起伏,一次、两次,逐渐汇成缓慢的韵律,看起来似乎相当吃力。然后,那具尸体突然毫无滞涩地坐了起来。它缓缓地以最虔诚的姿态用无唇的嘴巴亲吻迦梨的脚底,然后从神像脚下抬起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那张脸径直转向我,我能看见曾经是鼻子的地方长出了一片片湿漉漉的血肉。它向前走了一步。

“我着魔般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僵硬地跨过我们之间三步的距离。它站在我身前,挡住了神像的大部分身体,只剩下那张枯瘦的脸越过它的肩膀凝视着我。它的呼吸非常艰难,就像肺里仍然装满了水。真的,它走路的时候下巴微沉,水从张开的嘴角一股股地涌出来,流过它起伏的胸口。

“直到它站在我面前,我才终于低下了头。河泥的腥臭像雾气般笼罩着我。那复活之物慢慢伸出苍白的手掌,触碰我的前额。它的皮肉冰冷柔软,微微有些潮湿。直到它收回手掌,慢吞吞地走向下一个新人,我仍能感觉到它的手掌在我眼睛上方留下的印记,像冰冷的火焰般灼烧着我滚烫的皮肤。

“骷髅外道的教徒开始吟唱最后一段颂歌。我的嘴唇完全不听大脑的指挥,情不自禁地加入了他们的赞颂。

迦梨,迦梨巴洛巴亥

迦梨白阿格特奈

噢,兄弟们,以迦梨之名,

唯独迦梨,赐予庇护。

“吟诵结束了。两名祭司和主祭司一起,扶着刚刚复活的那个东西走进神庙后方的阴影之中。其他教徒从另一个方向鱼贯而出。我环顾最内层的圈子,发现那个胖子已经不见了。我们六个人站在昏暗的仓库里面面相觑。可能过了一分钟,主祭司回来了。他还是穿着那身衣服,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变了。他的步伐里多了几分轻松,举止也变得更加随意。这让我想起成功完成演出的演员来到台下的人群中,他卸下一个角色的妆容,又换上了另一个。

“祭司满脸微笑,快活地走到我们面前,挨个儿跟所有新人握手,对每个人说着同样的话:‘纳玛斯戴,现在你是骷髅外道的教徒了。请静候敬爱的神的下一次召唤。’

“轮到我的时候,我感觉他的握手非常虚幻,甚至比不上仍在我前额徘徊不去的冰凉触觉那么真实。

“一名黑衣人领着我们回到前厅,我们沉默着换回自己的衣服。其他四个人告别后一起离开了,他们兴奋地交谈,像是被留堂的孩子突然重获自由。最后只剩下桑贾伊和我站在门口。

“‘我们是骷髅外道的教徒了。’桑贾伊低声说。他露出灿烂的微笑,朝我伸出手来。我看着他,看着他伸出的手臂,然后我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