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回 悌顺慈善放俘虏 庄助信义避三舍(第2/5页)

且说犬川庄助义任,带领他那一队一千五百名军兵,分乘数十条战船,在那夜丑三时候,趁着黑夜靠近了敌人今井的营寨。这时满吕复五郎重时等已在敌寨放了火;再太郎信重又将那营寨的二号头领小越小权太击毙,所以营寨内无一个士兵防守抵抗。庄助得了手,让士兵前进打破闸门,一同上了岸,齐声喊杀,营寨的士兵更加混乱,四处逃散。然而守寨的头领猿岛郡司将衡是千叶自胤的亲戚、相马郡领将常之弟,怕被他人耻笑,策马加鞭鼓舞士卒挡住敌人,暂且进行抗抵。可是庄助并不把敌人放在眼里,挫坚摧锐,有进无退,其势如虎入羊群,所向无敌。同时满吕复五郎和再太郎与安西就介一同从背后夹击,而且猛火又不断飞散,落在营兵头上。将衡终于抵抗不住,扬鞭策马从后门逃命,沿着木下川的大堤一直向女木、逆井那边逃去。士兵们则四处奔逃,落在后边的被烟呛火烧,倒在一起不知死活。不少人脱掉头盔放下武器,跪着请求投降。然而犬川庄助并未就此罢休,跨上敌人丢下的一匹好马,带领士兵前去追赶猿岛将衡,想把他捉住。

话分两头,却说犬田小文吾悌顺,带领另一队一千百余名士兵,乘坐数十艘战船,渡荒河去袭击妙见岛的营寨。他让十艘扎着草人的船在前边开路,靠近了营寨的瞭望楼。敌人在水中的铁索早已被满吕再太郎砍断,所以划到岛边也没遇到阻碍。于是里见士兵先头的船便靠近营寨闸门,齐声呐喊,放箭和放空枪,做佯攻之势。因为是咫尺不辨的黑夜,营寨内士兵,不知有多少敌船。妙见岛营寨的头人彦别夜叉吾数世,听到又来进攻的敌船的喊杀声和箭声,吃惊地喊着制止士兵说:“你们还没记住前次教训吗?敌人今晚又想来取我们的箭和枪弹,把草人竖在船上向我们佯攻。上次没有深思上了他们的当,岂能再次受骗,不要管它。”便毫没防备。且说犬田小文吾让船都靠近妙见岛西岸,用大炮击毁了寨墙和塔楼,士兵一齐从船上冲了出去,势如破竹不可抵挡。营寨兵惊慌地说:“原来今晚的敌人不是草人,现受到突然袭击怎么办?莫如先从这里撤退,等待五十子城发来的大军。”他们吵嚷着不知往哪里跑。彦别夜叉吾怒不可遏地说:“你们这些混人,敌人地理不熟,把他们围在要害处,选有头有脸儿的,遇到就杀。前进!前进!”他挥动手中枪,对着冲过来的敌人,连刺带击,率先冲了出去。这时今井寨那边猛火已起,映在河面如同白昼,逐渐听到不分敌我乱做一团的喊杀声,这个寨的士兵心想今井寨已被攻破,更无心迎战,乱着往后退。小文吾得势,一马当先,捉住敌人如石子般地抛出去。数世的枪也被击落,小文吾抓住他铠甲的蝴蝶结,把他抛出一丈多远,压在自家士兵的身上,被按住捆了起来。营寨的头领已被生擒,士兵们更站不住脚,想上小船逃命,可是跑到停船的岸边,哪知犬田早已料到此事,自家船都留有士兵,不让逃兵上船;同时将敌船的桨和橹夺走,一个都没留,营寨士兵挤着上了船没有橹,吵吵闹闹地心慌意乱。又赶上风烈流急,不少船被吞没到海里不知去向。其中没有上船的,反而从陆地逃脱,次日跑回大营报告兵败的士兵不过两三名。有的趁着黑夜上了里见的战船,被里见士兵生擒的残敌有一百五六十名,不得不向犬田投降。这个营寨敌人立即被肃清。

这时天已拂晓,犬田小文吾悌顺,坐在营寨哨所内点验俘虏。里见士兵第一个把敌寨头领彦别夜叉吾捆着带到距离小文吾一丈来远的地板下,小文吾看着夜叉吾对他说:“喂,数世!你是大石的家臣,被称做是勇士。听说是这妙见岛的头领。为何如此不堪一击,乖乖地做了俘虏?我想你这个勇士恐怕只是徒有其名吧!”夜叉吾听到如此指责,他瞪着眼睛说:“虽是盖世英雄,由于不走运而做了敌人俘虏的,自古以来就不少。譬如源义经手下的佐藤忠信、义仲手下的樋口兼光,和近世的妻鹿孙三郎、本间孙四郎,不胜枚举。听说你们的主君里见父子多年来施行仁政,因此从来不杀人夺地,可是如今无故犯境并烧了今井营寨,又占领了本寨,反说我无勇,是何道理?”他如此厉声回答。小文吾听了冷笑道:“你难道不知,这上下今井自不必说,连女木、猿江之民都早已臣服我里见将军。最近扇谷管领竟强取豪夺,声称以荒河为界,在今井河滩和这妙见岛构筑营寨,断绝了水陆交通。然而我君宽仁大度,不争夺小邑之地。仁君岂能为虞芮之讼而阋于墙?然而不知为何,扇谷定正却心胸狭窄,以不应有之怨为怨,这次突然联合诸侯,想以水陆三路大军伐我房总。我们是此处的防御使,虽不主动夺取别人之城邑,但能不设防吗?因此我悌顺和盟兄弟犬川庄助义任同奉君命防御,在德驻屯了八千雄兵,骏马良船、军粮弓箭、枪炮弹药,无不齐备。然而五十子城之大敌至今不来,坐食山空,五谷是百姓辛苦的果实,粒粒都是活命的至宝,如随便浪费,还称得起是民之父母吗?因此我想将营寨移至我君里见将军的领地、此河之西岸等待大敌。所以不得不拔除今井和妙见岛的敌寨。并非由我方动手拔除别人营寨、夺取别人之地,以为己便,而是想收回属于己有之地,以得其便。汝等知道这一点,就该赶快退出这两座营寨,将此地归还我们。可是汝等仰仗从五十子城发来的大军而在此顽抗,终于自取灭亡,这能说我君不仁夺取他人之地吗?认为我是防御使,不等敌人之大军到来,便越境出击随便胡为,那就错了。对吾之言你以为如何?”他这样据理质问,夜叉吾数世理屈辞穷,低头不语。小文吾哈哈大笑,又对数世道:“汝自以匹夫之勇,而与忠信、兼光相比,实在太过分了。然而我以为大石宪重和宪仪的家臣,都是仁田山晋五等之辈,可是竟有汝之小勇者,虽身已被俘,却不屈服,以非理为理,与我争辩,似乎是不怕死。我里见将军乃仁义之君,不以残杀为本,怎能因为憎恨汝等便枭其首呢?只是解除武装,让汝等乘船顺海流去,死活听便。倘若幸而无恙漂至柴滨,可向汝等主子大石父子,也可向两位管领如实报告。然而汝等若无被俘释放的标志,可能会掩饰其非。士兵们!将这些俘虏的发髻都剪掉。其他事情如此这般执行。”他左右看看吩咐后,大家领命,将彦别数世为首的一百五六十名俘虏都剪掉了发髻,仅剩一领衣服,寸铁不带。在五六艘船上装了粮米柴盐,让俘虏们都上船,从妙见岛东岸,向大洋流去。劲风急流,船一时势如箭驶,转瞬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