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回 助友忠谏代父志 信隆机变借族兵(第2/4页)

却说扇谷的内管领(1) 、持资入道道灌,令其子薪六郎助友代理,这日来到五十子城。助友昨天离开糟谷,今天才到达,却毫无愧色。他参见定正转达父亲的意见说:“家父道灌日前曾屡次上书谏言,不该讨伐里见,竟未被采纳,事已至今则毫无办法。然而为人臣者,知其君之非,犹不尽孤忠之辞,而共同等待灭亡,是不义而且愚。想那义成父子乃稀世之良将,与本家无怨无仇。何况他有仁义八行的八犬士辅佐;东、荒川、杉仓、堀内等也都是以一当十的良将,可足以保卫其封疆。然而今以乌合之众,同时从水陆进攻,想一举取胜,比以卵击石、夹火掷水还无济于事。以臣之愚见,想那里见并非心腹之患,而成后患者是显定和北条长氏。可是您却卑躬屈膝地同他讨伐里见,这是只看眼前而忘了背后,岂不是错误吗?倘若此战幸而取得胜利的话,兵权反而会被显定夺去。如战争失利不但因而与里见结仇,及至我方的众将叛离,领地被削去时,则将后悔莫及。然而臣还想说,如今是大寒季节,以水战为主,士兵们手脚不得施展,行动很不方便,古时自不待言,在近世讨伐安房、上总也未听说有用船渡海的先例。水路虽然路近,但海岸的岩石多、波浪大,船难以靠岸,所以是很危险的。敌人是在海边长大的,人马渡水自由自在,而让不熟悉水性和地理的士兵,在这数九寒天进行水战,是既不知时,也不知敌的轻率用兵。显定可能知道此理,他不同您去水路,而在部署人马时,却去攻打国府台之敌,是其奸智之所长,想且观胜败,惜乎您竟不醒悟。”他拍打着席子,当面指责,代替父亲以孤忠之诚意慷慨陈词,详细谏言。定正听了气得满脸通红,瞪大眼睛厉声道:“助友,你太过分了。即使是你父道灌的吩咐,说话也该有些分寸。夸敌人、贬自己能说是忠臣吗?里见最近与我为仇,他把犬山道节、犬冢信乃等人拉过去,为害邻国,罪孽深重,今不伐之,将是后代子孙之患。我与显定本是同宗,彼此不和已得到谅解,如还怀疑他是否真心帮助我,将依靠何人?更何况因为如今是寒天,便弃路近之利不由水路进攻,那么何时才能直捣其老巢攻下稻村城?里见的士卒也不见得都懂水性,在寒天进行水战,我方不得施展手脚,敌人也是一样。这且不谈,我方有神仙帮助,还有术士指引,此战必操胜券。而当此即将出征之际,你口吐不吉之谰言,是难以饶恕的大不敬,难道还不知罪吗?道灌在糟谷对我的催促竟以等闲视之,至今才派汝代理,仅带了一点士兵,这是不忠之举,又说了骇人听闻的话,实难宽饶,等着瞧吧!”他虽然如此破口大骂,可是助友却毫无怯懦神色。他说:“您虽然这样说,古今之良将,哪有相信妖术和卖卜者之言的?重耳轻目,喜好奇巧者,必有奇祸。这也是您的一件错误。您责备臣来得太晚,但现在来还是为时尚早。我只是根据父亲的指教,想在您兵败时,解救您脱离危难罢了。”未等待他说完,定正暴跳如雷地忽然起身道:“让汝直言,竟敢如此大乱君臣上下之礼,这样混帐的东西,我要杀了你。”他骂着手握刀把将要拔出来,在席间的武田信隆吓得“哎呀”地喊着,以身挡住不让他拔刀,代替助友赔礼道:“在下是信昌的代理,也有迟到之罪,现在却出来为别人说情,似乎是好出风头。然而助友适才所说的,是为其父传话,不料竟惹您动怒。念他尚年幼就饶恕他吧。纵然有罪,他父持资入道有多年的军功,世人皆知。现尚未讨伐大敌,却先斩了有功的重臣之子,必被敌人耻笑,望您再思。”他这样地极尽讽谏之词,在左右的大石宪仪和箕田驭兰二也不得不帮着劝说。定正这才稍微息怒,又坐在凳子上。宪仪大声说:“薪六郎,你还不赶快退下去。”助友没有答应,却怫然环顾左右道:“微子去,箕子被囚禁;比干因谏诤而死。在我大皇国也有越后中太。宁做忠臣之狗,也不做离乱之民。以后会知道的。”他忿忿不平地站起来,缓步退出去,然后带了他的三百士兵是回了糟谷,或是停留在中途,便无人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