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回 丰俊得时请恩赦 妙真恳求充军役

却说犬阪毛野胤智,在那天夜间把丶大法师和犬村大角,悄悄送上快船,派往武藏的柴滨。次日清晨他便带领随从,独自回到稻村城,立即参见义成主君,详细回奏了他昨天已同大角劝说丶大法师,派那一僧一俗去敌地用计的经过。义成很高兴地说:“那么,那八百零八人的计策一定会成功。”深深钦佩毛野是奇才。当下毛野又启奏道:“臣等之计但愿能够侥幸成功,然而尚无十分把握。因为大角在那里卖卦诱骗敌人,须得到城兵的引见,但是现距交战之日已为期不多,能够那么快接近城兵,得到那个方便吗?倘若遇不到定正和显定,则将是徒劳。此事难以预料,所以说很危险。”义成听了颔首道:“你说得虽然有理,但你看那秋季捉小鸟的人,虽然不能预先确知鸟一定从这里飞过,但是在网上放几只引诱的鸟,野鸟听到声音就一定从远处飞来,被粘在网上。何况身临战场者乃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因此那城内的士兵自不待言,即使是大将也会来问卜吉凶祸福的,怎能不上钩,被粘在大角卖卦的网上呢?你是早就料定此事,而谦虚地说还很危险,这是不擅自夸才,谨慎小心以恐万一。”毛野听到义成这样解释,叩头道:“您的解释实至当至妙。臣还有一事启奏。大角的策划如已实现,要悄悄禀报,将送他们去的快船留在那里适当的岸边,就是为了用那只船报信的。因此等听到回报时,请派个智勇兼备的头领,带领一百五六十名精兵,都要会使船的悄悄去那里。大角即使巧妙地骗了敌人,没有这些帮助是难以成功的。”义成听了颔首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那时帮助大角的头领,我看堀内杂鱼太郎贞住比较合适。他以前跟随贞行,讨伐千代丸图书助丰俊和真里谷、武田时,曾立过显赫战功。然而据说他不自逞武勇,一切都听贞行的指挥。他因在上总有任务,留驻在椎津城。听到这等大事一定火速前来。在其参见时悄悄命令他去。你看还有其他可胜任的人吗?”毛野听了答道:“那堀内贞住之事,臣也有耳闻,实是一人当千的勇士。是最好的人选了。”义成听了含笑道:“另外还有一议。素藤的逆徒、那个千代丸丰俊,前被贞行和直元生擒时,我当时因有个想法,便把他交给贞行,至今还关押在牢里。然而丰俊已痛悔前非,恳求贞行父子为他请求恩赦。他恳求说愿意这次跟随出征,如能赦免其死罪,想以死报答国主的德泽。此事昨日贞行告诉了信乃、道节、庄助、小文吾、现八等,说贞住现在上总,告诉他往返多有不便。托他们上奏为丰俊求情。所以五犬士昨天便在众议席上,先同六郎和兵库助商量,然后禀报了我。仓猝间还未来得及降旨赦免。你看此事如何?”毛野听了十分高兴地悄悄回奏道:“臣的计策就有这一条,曾经启奏过,往敌地派遣做内应的,只有丶大法师和大角还不够,还得找个伪装投敌的人才行。这投敌之人,不是真里谷,便是千代丸。不管是哪一个,必须是曾一度蒙罪,因而深恨国主的,不然敌人不会相信。然而听说真里谷信昭已在上月病死了。千代丸的罪重,长期被关在牢里,如非真心归顺,不得赦免而派他去。我正在为难,所以未能说出口。他因深受主君仁政的感化,恳请参加这次战役,愿以命报答主君之德泽,实圣德之所致。那么就请恩赦其罪,让他去充当投敌之任,由臣悄悄授计给他,让他去烧毁敌人之战船。此事请速传旨。”义成听了他的奏请,点头道:“那丰俊的背叛是因为素藤做媒感到羞耻,同时以为与素藤为友其罪难免,便与真里谷信昭、武田信隆等曾一度共同据城抗命,并非死心塌地想背叛;而且他又是榎木城的几代城主,所以我没有立即杀他。过了一些时间,他也痛悔前非,谢罪请求恩赦,你去藏人家问问,此情如果属实,我一定恕其罪,令其仿效吴国的黄盖,如诈降有功,作为奖励把榎木地归还给他。此事可告诉堀内藏人说给他。”义成这样叮咛吩咐后,毛野更加高兴,奏道:“真是难得的仁政。但是这个差使只有臣一个人去,好似其他无人,请在盟兄弟内再选派一位去。这样丰俊则会更加诚服,如能从计的话,让他悄悄派人去敌方,就伪称是千代丸旧臣的家属。臣看这个人以音音和曳手、单节比较合适。他们虽是女流,但生长在武藏的河边,在当今乱世,听说都会使船。她们都是勇敢女人,必能完成此任。然而派密使前往,现在还为时尚早,最好是在敌船进攻的前一两天。待到紧急之际,有人去投诚,敌人一定高兴,即使是有谋略之人,也一定会相信,无暇怀疑。因此虽然还不必操之过急,但可先将音音等找来,与臣一同悄悄去贞行家,让音音等与丰俊见面。彼此不相识,以后依计进行时多有不便。”义成听了他的请求表示同意说:“你所奏之事我明白了。找音音前来乃是密谋,不能公开地命令有司派人去泷田。此事可由你等告知她们,把她们找来同去藏人家,这样人家就不会感到奇怪。那里已有丶大和大角,事情大体可成。又打算派千代丸丰俊去,是做十二分准备的周密用心,真是点水不漏。”义成如此称赞,毛野说:“如您所说,愚意是想多烧敌人之战船,我方的内应只有几个人,莫如有更多人帮助。大角即使在那里用计成功,只靠他们也恐怕多数敌人会免受火灾。用那颗珠子在这里也可以起风,从敌后用火可取得更大的成功,但使人不放心,可是有一度因叛变而被监禁了数月的千代丸可利用,是件可喜之事。只可惜原叫河鲤的政木大全和石龟次团太、鲫三等掉到左右川里恐怕已经死了,不仅这三个人,还有那落鲇有种,因为帮助道节和毛野报仇的消息泄露,被定正怀恨,其身十分危险,所以将穗北的宅院烧毁,悄悄携带家眷和村民,已不知逃往何方。臣是日前听依介来说的,主君恐怕根据细作的报告已知道此事。有种遇到这样变故,没有告知臣等八人,请求侍奉本家,大概是因为没有等到从五十子城去兵就跑了而感到耻羞的缘故吧?虽好似进退无勇,但是不自量力地战死,使村民也多数遭受屠杀,乃匹夫之勇,不是真勇。因此不能以其一事而论义士。其中有种只是一时躲避起来,生命绝对不会有危险,这一点虽可得到些慰藉,但是大全和次团太的存亡,至今难卜,而且亲兵卫也迄今毫无音信,盟兄弟对此都闷闷不乐,但也不便启奏。恐被主君听到,反而会被认为如妇女一般爱唠叨,所以便都没开口。通过千代丸之事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感叹不已。”义成听了一时也感到怅然。他为了摆脱这种伤感气氛,咳嗽一声对毛野说:“毛野!你不要那样悲伤。我得到你们八个贤士,都自觉福薄,所以不能再得到忠孝义勇的大全和余之七等,乃是造化小儿的安排,福分之所限,自己能悟到这里,就自会感到悲不悲叹皆可。不知你以为如何?”毛野惶恐地叩首道:“对您的教诲臣实深感佩。以主君之圣德,绝非只有臣等就够了。实天缘未尽,所以认为已死的孝嗣等,说不定过一过也许会来侍奉您。这可暂且不提,关于千代丸之事,要赶快唤音音等人来。”义成回答道:“你说得是,但那是密议。方才已经说过不能命令有司去办,所以就由你等去办吧。可将与你商定的这个旨意,传达给信乃、道节、庄助等五个盟兄弟,办法由你们去商量吧。从昨晚到现在大概已经累了,先下去吧。”主君暂且准假,毛野便退下去,来到这几天在城内暂且居住的客房,将信乃、庄助、小文吾、现八等唤至里边的静室,悄悄告诉他们昨晚已派丶大和大角悄悄去武藏的柴滨;同时想利用千代丸丰俊前去诈降,准备先打发音音和曳手、单节等前往,因此想将她们找到本城来。他传达了主君的这些旨意,五犬士都非常高兴,商议进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