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庄助三试道节 双珠各归其主(第4/5页)

音音偷听到这里,且惊且疑:“晚间在门前站着的那个昔日情夫矠平,也不知是否他的魂灵,竟无情地拒绝,片刻也未容他进来,太过意不去了。对儿子的存亡,更加放心不下。多么悲惨啊!”虽然她不能哭出声来,但却潸然落泪,不好意思立即进去,便独自扶着树篱笆悲叹。里面的道节细心倾听了事情的经过,于是改变态度说:“真是前所未闻的奇谈。即使没有宿缘也都是稀世的豪杰,我竟有眼无珠,既未归还村雨宝刀,又屡次把你当作敌人,十分惭愧。那个矠平是从前侍奉家父的,当时的名字叫姥雪世四郎。他在我出生时由于如此这般之事,被驱逐出去。我虽不认识这个人,但早就听说他住在神宫河原。另外这家的主人音音从前与世四郎有私,生了力二和尺八。又由于某种缘故,音音被留下成了我的奶母。所以儿子跟着母亲都侍奉我。世四郎矠平虽是力二和尺八之父,但被世人知道后耻笑,便不说是父子。是否因为对不起儿子和妻子,才厌世投户田河自尽,实在死得可怜。另外那个力二和尺八,挡住众多追兵,放走四犬士是有因由的。我曾想狙击杀害君父的仇人,但心腹的家臣仅剩他们二人。尽管他们都是有忠义之志的英勇壮士,还是不及辅佐张良刺杀秦始皇的沧海君。想得到三四位得力助手以伸张大义,所以就派力二、尺八到武藏去。吩咐他们与你们兄弟同心协力,如果认为你们是世上的豪杰,便与你们真诚相交,待摸清你们的隐衷后,相机请诸位与我结成同伙。因此让他们兄弟寄居在与之骨肉分离的其父那里。虽然同你们还没有见面的时间,但他们或许是想为四犬士效点力吧?可是只有你一个人来到这里,那三位犬士怎么没来?”庄助听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们四个人在户田河原再次脱离危难,一同走了三四天,今天在明巍山中,我在茶楼随便用望远镜往下看,看到与你相似的一个武士往山脚的那边走去。心想是否是你,便告诉那三位犬士一同急忙下山。我们路不熟便到处打听,傍晚离白井城不远,路过一个什么村子时,许多村人奔走相告,说某处有歹徒,趁扇谷将军回城之际行刺,而杀的并不是管领,而是其手下的某某人。这样吵吵嚷嚷的,我们听了十分吃惊。此事如果属实就想为你报仇。于是想急忙赶到那里去探听虚实。一同走着,见前面一个人提着血刀走来。因是黄昏看不清面貌,就从我们四人的身边走掉而不知去向。因此我们受到连累不得不与追兵交战。这时敌人又来了援军,在万分危急之际,从竹丛中发出喊杀声,频频将敌人射倒,我们才算得救,杀出重围,各自落荒逃走。日暮天阴不辨东西,我落在后边。在田文的地藏祠暂且歇脚时,把扫墓的你当作是盗贼,出来阻拦将你赶走。从那里到这来是因为有矠平托付给犬冢的信。听说那封信是给住在这个山下的一个叫音音的老妈妈的。以此为线索,我想犬冢等三位朋友也许到这里投宿。但是到这里一问那三位犬士并没有来,心想在这里等着一定会碰到,便蹭到屋里来。这家主人是位老妈妈,要出去买东西,让我看家,可巧灯被风吹灭了。这时你从外边回来,于是我就疑心生暗鬼,以为又是贼,便没有搭话。如果不是炉火着起来了,在暗中动武说不定都会受伤,好危险啊!”他这样地倾吐着衷肠。道节听了面带笑容,摸着头说:“亲信疏疑,此虽是世之常情,而有这样的宿缘真太稀奇了。我不久前离开圆冢去镰仓,刺探敌人的动静。听到不少人说扇谷定正因故去上野的白井,就偷偷跟踪躲在奶母音音家,想寻找机会。据说定正从昨天去户泽山狩猎,这里也被派了工。心想这是个好机会,连对音音都没说出心里的机密,便去到离围场不远的明巍山附近,探听到回城的时间。你就是在那时候从望远镜中看到我的。于是我就在白井城那边的树林中等到了他。拿着村雨太刀随便说点瞎话,接近了仇人管领定正,将他刺倒割下头颅。岂知敌人早有准备,我杀的不是定正,而是越杉驮一郎远安。然而远安在池袋之战中,枪刺倍盛朝臣,也是亡君之仇人,总算聊舒郁愤。以后便不择敌人,任意砍杀。这时敌人的大将巨田助友,率士卒从丛林后攻过来,想前后夹击。我不能在那里丧生,就且战且走。恰好天已黄昏,被前边来的过路人隔开。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已无敌人追来,遥远听到喊杀声,那个竹丛旁好似还有激烈战斗。当下我想敌人一定误认那几个过路人是我的帮手,便想把他们抓住杀了。我怎能嫁祸于人自己逃走?与其杀人利己,莫如共同一死。所以就急忙跑回原处,偷偷钻入竹丛中,一边喊杀一边射箭,用此计策吓唬敌人,使你们暗中得救。待敌人后退,日暮之后,又到原来的树林旁边,拿起方才扔在那里的远安的首级,包好系在腰间。不料这时又杀死了父亲的仇人灶门三宝平,把他的首级也系在腰上。另外又消灭了敌人的两三个伏兵。在田文的地藏祠附近有今年四月十三日音音为我的亡君和亡父所建的墓标牌,想用仇人的首级进行祭奠,我正走到那个茂林,忽然被你惊走,未能祭成,便将两颗首级带回来了。我想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音音而她不在,又被你吓了一跳。不仅听到义勇无双的五犬士的来历,并且了解到我也是其中之一的这段宿缘,不胜欣慰。如果早知道这些,在圆冢山就把村雨刀交给你了。只想着得到了一件报仇的好兵刃,便拒绝了妹妹滨路弥留时的请求,使犬冢兄暂时受了不少苦,万分惭愧。犬川兄!但是那天晚间如果我不杀了妹妹的仇人,太刀也就不知去向。宝刀因此而落到我手中,这不也是宿缘吗?离合得失真乃是机缘。如今我已加入犬士的行列,这把刀岂不是给犬冢兄最好的见面礼么?在我们还不相识时,四犬士就替我迎战大敌,我又半路回去,为四位仁兄击退了许多敌人,行动犹如早已商量好了。我们俱脱离危难,是顺应自然、义气相通所致,不亦奇哉!妙哉!”他对往事的一段长谈,使庄助也十分感叹地说:“我也这么想,不仅今天我们成了知交,而且前次我和你偶然换了宝珠,那珠子已日益对我们有利。我在大冢被奸党陷害、囚禁在牢中感到必死之时,只要口中含了那颗珠子就立即感到舒畅,用那颗珠子往身上擦擦,棒疮就立即痊愈。而且偶然报了杀我主人之仇,是与无意中换得带有忠字的宝珠之意相符的。你偶然获得村雨宝刀,今想还给犬冢,这个行为符合我的宝珠的义字。忠兼义,义中有忠。因此犬士们虽姓异而情如骨肉。珠子的字虽不相同,义气是一脉相通的。这也是自然的默契,可喜可贺!”他这样地赞许后,两人都感叹不已。道节更加高兴地说:“你和我虽然得以尽吐衷肠,但是犬冢、犬饲、犬田等不知到哪里去啦,很不放心。这里非常偏僻,人烟稀少,山路崎岖,而且又是定正的领地,你们长途跋涉正在疲劳之际,如再有不测之祸,十分危险。主人音音还没回来,其儿媳都没在家,好似有什么缘故。想当面问问,但已无暇等待她们。走吧,我们去找那三位犬士。快!快!”他急忙站起来,腰间挎着自己的双刀,手里拿着村雨太刀赶忙动身。庄助赞同他的意见,也拿起刀想同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