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左母二郎夜夺新人 寂寞道人火定圆冢(第4/7页)

话分两头,有个叫寂寞道人肩柳的怪僧人,不知是哪国人氏,去夏在陆奥出羽待够了,今年赴下野和下总,终于云游到武藏,受到乡民的尊敬和信仰。他的法术是积薪踏烈火,泰然自若,手脚不伤。据说用此法卜人之吉凶祸福,或祈禳病灾,无不灵验。几年来多次攀登吉野、葛城、三熊野和骏河的富士、肥后的阿苏山、萨摩的雾降、下野的二荒山、出羽的羽黑山等灵山胜地,邂逅神仙异物,得了长生不老之术。现在是乌发长髯,仍与壮年无异。然而问他百年前之事,对答则如亲眼所见,无不知晓,人皆钦佩信服。其次,这位肩柳僧人,左肩头有个瘤子,因此身体倾斜。有人问及此事,肩柳答道:“我的一身常有诸佛菩萨寄宿,左边是登天的顺路,肩是肢体至高无上之所。因此可说是东方的天照皇大神,西方的释迦牟尼佛,莫不寄宿在此。”这年夏月,肩柳在丰岛郡鸣锡,告知乡民说:“夫三界乃是火宅,立于秽土而不知其为秽土。耽于嗜欲,而不知是嗜欲。由于留恋这些而遭轮回之报,因好恶而多烦恼。四大(3) 原自何处而来?细想万事皆空。十恶由何处而至?回想只是一念之差。因此诸佛出现于地狱虽不暇超度,然而凡夫则无边无数。无佛缘者生于无佛的世界,无佛性者堕入畜生道,不得普遍有缘。所以佛教导要入涅槃之境,寂灭为乐。凡有生之物必有死,有形之物无不灭亡。机缘既满,即如日落冰溶,孰能制止。故尽快回归天堂,进入彼岸的禅定之门。因此我将在六月十九日申时三刻进入火定。其地在丰岛本乡附近的圆冢山麓,深信有缘的道俗,各布施一束干柴来会。”乡里人平素对他都十分敬仰,听到这个消息无不赞叹。从前入定的人都是活着入土,火定是很少见的。不看看佛的化身圆寂,就再没有机会了,人们无不期待着这一天。于是众人按照肩柳的指教,从六月十五就在圆冢山麓,割倒野草,筑起一座土坛。以原木为柱,坛下掘一大穴,宽约三丈,深一丈有余,投入许多烧柴,装得满满的。

且说这个圆冢山在丰岛本乡之西,东南是苍茫的大海,可看到安房、上总的尽处。西面连山嵯峨,可看到箱根、足柄、富士之雪,夏日也令人倍感寒意。虽非镰仓海道,却是去木曾路的顺道,赴上总、下总经过这里是捷径。很快到了那一天,寂寞道入肩柳以白布包头,身穿白色僧衣,盘腿坐在坛的中央,手里挥动一个金铃,胸前挂一面明镜,背上垂着一条袈裟,故意地没戴头巾。他打扮得非同一般,紧闭着悟彻的双眼,也许在念什么经。从朝到晚声音清澈,不嘶不哑,时而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十分可怕。坛下四方的男女老幼观众环绕,直到萝卜山田的附近,人都站得满满的。夏日的骄阳火辣辣地照在头上,有的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我们也是在入火定。”许多人都挤在树下。这样已将近黄昏,事先安排好的人,将烧柴点燃,熊熊燃烧的烈火,在暑天更展示出其灼热的淫威。坛下附近的人,吵嚷着往后退。当下肩柳已诵完经文,手里唰啦唰啦地搓着扁平形的金珠,暂且祷告片刻,然后看着坛下高声赞道:

昔日如来佛的表兄弟阿难陀,离开摩揭陀国,赴吠舍厘城。诸王各慕其德,竞相欢迎。一王追之于南岸营军,一王迎之恭候于北岸。阿难尊者,恐二王为此相互厮杀,自船上升入虚空,立地示寂,自身中出火,骸焚中拆。一堕南岸,一堕北岸,制止其争斗,功德无量。其他道德自焚,或献给三世诸佛,或为普济众生之方便,载于圣经,其效灼然。贫道虽有幸从事三宝,勤行多年,然尚未普及自他利益。爰顾愚痴之薄德,欲速解脱臭骸,到无垢之净土。希有缘道俗,捐弃身灭不随之财宝,修未来永劫之善根。设夫舍一二钱者,可乘一劫二尊之慈航;舍三四钱者,可自得三藏,易度四难;舍五六钱者,方可感通五觉,扫除六尘;舍七八钱者可脱离七难八苦,得遇顿生菩提之机缘;舍九十钱者,可托生九品净土,成为十界能化之菩萨。如是善男善女,如是舍财,即使身仍未脱苦海,亦是圆寂之同行者。为何不烧掉五欲之财物,以之代身,播殖无量德本,以生清果。劝化随缘不愆,无疑平等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