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簸川原纪二郎殒命 村长宅与四郎受伤(第2/5页)

时值阴历二月末,是猫的发情期,别的猫一叫,这个纪二郎就待不住了。从这个房顶跳到那个房顶,有时和群猫挑逗,不住哼哼。主人不得不用长竿子将它们赶跑。有时,纪二郎饿着在不常去的地方过夜,三四天也不回家。一天,纪二郎正在番作后门附近庄客糠助厕所的屋顶,和别的猫在挑逗,其声传得很远。龟筱侧耳听着,忙唤小厮说:“在南边对面叫唤的那个猫是纪二郎吧,赶快去看看。”小厮们听了,一个往番作的院中去,一个往糠助的家顺着声音走去。只见那个纪二郎被另一只猫咬得受不了,从房上滚落到厕所旁边。这时,番作的狗与四郎,正趴在后门里,看见纪二郎掉下来,起身跑过去,想将它咬倒。纪二郎吃惊地张开爪想抓伤与四郎的鼻子,可是与四郎不在乎地扑过去,叼住左耳朵一挥,纪二郎的耳朵被咬掉。它拼命逃跑,与四郎紧追不放。蟆六的小厮们从三丈远看到这种光景,吓得大声喊叫。与四郎跟在猫的后边喘息着追赶。在城隍庙附近有条小河,纪二郎逃到这里,穷途无路,惊慌失措,想往回跑。可是与四郎很快扑过来,在脖子上狠狠咬住,只这么一口就将猫咬死了。小厮们跑过来,只是喊叫不敢上前。手中没拿棍子,就投小石子打,看它要扑过来,就吓得往后退。与四郎过了横道,跑得无影无踪。事情闹大了,糠助也从后边走来。蟆六一听说,就提起棍子,带着年仅十一二岁叫额藏的小厮从后边跑来。但纪二郎已被咬死,猫的仇敌狗已经不在了。一问究竟,是番作的狗与四郎闯的祸。小厮们详细报告后,蟆六从他那溜圆的眼睛里,泫然泪下,抱怨小厮们未能救他的猫,且怒且骂,以棍子击地说:“那个残废人为何这样欺侮我?他的姐姐是我的妻子,我不仅继承了他的家业,而且又是村长。他也太无礼了。他养的狗也效仿主人,杀害我的爱猫,让我丢人现眼。如不立即将那条狗杀死,为纪二郎报仇,此恨难消。你们二人和糠助一起去番作家,把那个畜生牵来。就如此这般地对他说。”详细作了吩咐后,先来的两个小厮领会了主人的意思,赶忙拉着糠助去番作家。蟆六让额藏抱着死猫,回家的途中还骂骂咧咧地无止无休。

却说蟆六的这两个小厮和糠助一同去犬冢家,见了番作,把纪二郎死的经过,和与四郎残害纪二郎的情况述说了一遍,然后接着说:“主人蟆六这些年养了不少狗,都被您的狗给伤了,有的当场死去。然而蟆六懂得息事宁人,一次也没有吐露怨恨之意。互相都养狗才有争端,觉得实在没意思,所以就不养狗了。出于妇孺之爱最近开始养猫,又被您的狗给咬死了。狗与狗打架,难说哪个不对,猫不与狗争,看了就避,然而狗还是追上去将猫杀害,这就是狗的罪过了。请您将那只狗交给我们,好给那只猫报仇。事情发生在糠助家的附近,作为证人,我们把他也带来了。家主人就是这样讲的。”二人一同述说完毕,糠助觉得自己很为难,对番作说:“平常有人就说村里最好不发生事情。牵涉到伤亡之事,我深感不安。不态度温和点回答,我也将受到难为。希望您好好道道歉。”番作听了笑着说:“这点事儿怎会让你受难为呢?我不明白来人所讲的话,说的似乎有道理,但那是有关人伦之事,而畜生既不懂五常,也不明法度,强者征服弱者,大的制服小的,这是自然规律。因此猫吃耗子,而为狗所莫及,狗虽能伤害猫,但打不过豺狼,这都是由于力量的不足和形体大小的缘故。如果说狗是猫的敌人,那么猫就是老鼠的敌人。偿命报仇是人伦间之事,试问可有畜生之法律,我不知对畜生还有所谓报仇、死刑的制度。况且猫本应养在席上,今失其所而随便在地上奔跑,为狗所伤而殒命,岂不是自入死地吗?另外,狗应养在地上,如失其所在席上起居,人能允许吗?倘若我的狗到足下的宅邸,登上座席,则即使打杀亦无怨言。而今为猫报仇,我决不把狗交出去。回去将我说的好好转达给村长。”番作深明大义,落落大方的态度舌辩如流地据理回答,两个小厮唯唯称是,假装老实,撅着尾巴低着头畏缩地退了下去。糠助很担心地与番作告辞,同小厮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