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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上鸦雀无声,兰塞姆也已跪倒在这对人跟前。当他终于抬起眼来从那四只神足往上看时,他发现自己身不由己地在说话——虽然他的声音不连贯,眼睛昏花。“别走开,别把我拉起来,”他说,“我以前从未见过一个男人或女人。我的一生一直生活在阴影和破碎的影像中。我的父和母啊,我的主和圣母啊,请不要动,先别回答我。我从未见过我的父母。把我当做你们的儿子吧。我们在我的世界里已独处很长时间了。”

王后满眼爱意和嘉许地看着他。可他考虑最多的不是王后。除了王以外,很难再考虑其他人了。我——从未见过他的我——将如何说得出他的模样?就连兰塞姆都很难告诉我王的面孔是什么样子的。但我们不敢压住实情不说。那是一张可以说没人不知道的脸。你可能会问怎么可能看了它而不犯偶像崇拜之罪,不会因长相相似而与另外一位弄混。由于无限相似,所以,当你在他额头上不能发现悲伤,或在他手脚上看不到伤口,你很可能会感到诧异。然而,那没有弄错的可能,也没有瞬间的混淆,也不会突发出一丁点儿想对被禁止崇拜的东西表达崇拜的意愿。当相似性最大时,错误的可能性就最小。这或许一直如此。一尊蜡像可以做得非常像人,甚至会在短时间内欺骗我们的眼睛。而那个更像他的大画像不会欺骗我们。圣者的石膏像在此之前可能已经吸引了那些本打算实际引发的崇拜。但在这里,那里里外外都像他,他自己凭空以神圣深奥的工艺造就的活生生的形象——他那来自自己画坊的、用以给各个世界带来喜悦的自画像杰作就在兰塞姆眼前行走和说话。在这里,它只能被视做一个形象。其实,它的美就在于它是个确定无疑的复制品。它看着像某个东西,却不是同一个东西,它是个回声,是个押韵的尾音,是未被创作完的音乐在已被创造出的乐器上演奏时拉长的美妙余韵。

兰塞姆有一段时间沉浸在这些奇观之中,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发现皮尔兰德拉在说话。他听到的似乎是她长篇演讲的结尾。她在说,“漂浮的陆地和固定的陆地、空气和深天各大门的门帘、海洋和圣山、地上和地下的河流、火、鱼、鸟、兽还有海上你不知道的其他东西,所有这一切,马莱蒂都放在你手里——从今天直至你终老之时。我的话从此以后什么也不是。你的话就是不可更改的律则,就是‘声音’的女儿。在这个星球围着阿尔波绕行的圈子之内,你就是奥亚撒。好好享受吧。给万物命名,引导所有的本性走向完善吧。让弱的变强,让黑暗变明亮,爱一切。欢呼吧,喜悦吧,男人和女人啊,奥亚撒——皮尔兰德里,亚当,王冠,陶尔和缇妮德丽尔、巴录和巴录雅,阿斯克[1]和恩布拉[2],亚书和亚书雅,马莱蒂爱他们所有人。感谢他啊!”

当王回话时,兰塞姆又再次抬头看他。他看见这一对人此刻正坐在池塘边缘附近突起的低岸上。光很亮,他们的倒影清晰地印在水面上,很像我们世界的情形。

“谢谢您,美丽的养母,”王说,“尤其要为您在这个世界成年累月的辛劳感谢您。您和马莱蒂的手一样为我们的醒来准备好了一切。直到今天我们才认识您。我们常常纳闷,我们在长长的波浪中和光芒四射的岛屿上看到的到底是谁的手,到底是谁的呼吸令我们在黎明的清风中感到心旷神怡。因为,尽管那时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是模模糊糊地知道,说‘那是马莱蒂’。这话是事实,但并非全部事实。我们接收了这个世界。我们更快乐了,因为我们接收的是您的馈赠,也是他的馈赠。但他告诉您从此以后去做什么了吗?”

“这就看您的吩咐了,陶尔——奥亚撒,”皮尔兰德拉说,“不管只是在此处的深天,还是在深天里其他对您来说是个世界的地方,我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