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第2/4页)

“‘到耶路撒冷来,然后发了疯’,”莫里森说道,“一则不太好的广告标语。”

导游严肃地注视着他。“这是一种,”莫里森觉得她用一种实际上挺骄傲的口气说道,“只有在本地才会得的特殊精神疾病。同时它也是唯一一种可以轻松治愈的精神疾病。你知道要怎么治愈吗?”

“扒了他们的床单?”

导游犹豫了一下,接着微笑起来。“差不多。你带那人离开耶路撒冷,他们很快就会好了。”

* * *

“下午好。”路尽头有个男人打着招呼。他们已经这样相互点头致意有十一年了,但莫里森依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晒黑了点。是去度假了吗?”

“去耶路撒冷了。”莫里森说道。

“哦,那地方不太吸引我。感觉是个看一眼就会被绑架,要不就是被炸弹袭击的地方。”

“我们没遇到那样的事。”莫里森说道。

“在家更安全,嗯哼?”

莫里森犹豫片刻,随后又匆忙补充道:“我们穿过一家青年旅社,去了一处地下的……嗯……”他有些忘词了。“储存水的地方。是希律王时代的遗迹。他们在地下储藏雨水,以防它蒸发。一百年前,有人乘着小船穿过耶路撒冷的所有地下水道。”

那个他想不起来的词语在意识的边缘徘徊,就像是字典上的一个窟窿。它有两个音节,C字母打头,意思是地下深处的蓄水处。

“那,下次再聊。”邻居说道。

“行!”莫里森说。

西斯一片葱绿。沿平缓的坡地向上,间或出现一株橡树或山毛榉,栗树或白杨。他想象伦敦是一个分裂的世界,在那里,伦敦被十字军征讨,沦陷又被收复,然后再度沦陷,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

他想,这或许并不疯狂。或许裂缝正深深地存在于彼处,又或者天空低得足以令人听到上帝对先知说话的声音。只是,再没有人驻足倾听。

“蓄水池[3]!”他大声说道。

绿色的西斯变得干燥、金黄,接着热气开始灼烧他的皮肤,仿佛打开了烤箱的门,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 * *

“我脚痛。”德洛莉丝说着,接着她说:“我要回旅店。”

他们的导游露出了关切的神色。

“我就是想把脚搁起来一会儿,”德洛莉丝说道,“今天走了太多路。”

他们刚好经过著名的礼品商店“基督监狱”,里面出售各种纪念品和地毯。“我得回去泡泡脚。你们俩别管我,继续走吧。午饭后再来找我。”

莫里森本想拒绝,但他们租了这名导游一整天的时间。导游肤色很深,饱经风霜,但笑起来的样子却天真无邪。她带他去了咖啡馆。

“这么说,”莫里森问,“生意不错?”

“暴动之后,”她说,“我们见不到太多游客了。”

“我太太德洛莉丝一直想来这儿,看看神圣的古迹。”

“我们这儿有很多。无论你信什么教,这儿都一直是圣城。我一辈子都住在这儿。”

“我想你一定很希望人们能把那些矛盾都解决了。”他说,“呃,各种冲突,政治上的那些事。”

她耸了耸肩。“对耶路撒冷来说不算什么。”她说,“人们来到这里,人们相信某些事情,接着他们彼此攻击,以此来证明上帝爱他们。”

“好吧,”他说,“换了是你,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她又露出了纯洁的微笑。“有时候,”她说,“我想最好有一场爆炸。将这里夷为一片带有放射性物质的沙漠。如此一来,还会有什么人想要这地方呢?但我又想,他们还是会来这儿,收集那些放射性的尘埃,因为它们可能包含着圣殿山或是耶稣在上十字架前曾经倚靠过的那面墙的原子。人们会为一片有毒的沙漠而征战,只要那片沙漠是耶路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