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讲故事 第三章 牧师的故事(第4/21页)

4

神父看着罗兰、埃蒂和苏珊娜,他脸上的表情告诉大家他在回忆一生中最糟糕的经历。“匿名酒鬼会上你会听到各种各样的谚语和口号。每当我回忆那天晚上的事情,回忆巴洛抓住我肩膀时,我总会想起其中的一个谚语。”

“哪一个?”埃蒂问。

“向上帝祈求的时候要当心,”卡拉汉说,“因为你很可能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你得到了要喝的东西。”罗兰说。

“啊,是的,”卡拉汉说,“我喝了。”

5

巴洛的手强劲有力,无法挣脱。卡拉汉被他拽到跟前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会发生什么。不是死亡。和这比起来,死亡还算仁慈的。

不,求你了不要这样,他想这样说,但是嘴里只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是时候了,神父。”吸血鬼在他耳边说。

他把卡拉汉的嘴贴在自己散发着恶臭的冰冷的喉咙上。这不是失范,不是社会职能不健全,也不是民族或种族问题的衍生物。只有死亡的味道,和一根张开的、颤动的、流淌着巴洛有毒的死亡之血的血管。这不是存在主义的失落,不是后现代主义对于解体的美国价值体系的哀悼,甚至也不是西方人宗教—心理方面的罪孽。只有想要维持呼吸的努力,或是把脑袋扭开的企图,或者两者都有。但他都做不到。仿佛已经过了千万年之久,他的脸颊、额头和下巴上涂满了巴洛的血,就像打仗时士兵们脸上的颜料一样。没有用。最后他像一个被酒精揪住了耳朵的酒鬼必然会做的那样:他喝了。

喝三口。没你事了。

6

“那孩子逃脱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巴洛也放我走了。杀了我他也得不到任何乐趣,对不对?是的,让我活着他才觉得有趣。

“我在镇上游游荡荡晃了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那个镇子也让我觉得越来越不真实。世界上并没有多少第一类型的吸血鬼,感谢上帝。因为第一类吸血鬼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一个地方变成地狱。镇上一半的人已经感染了,但我竟然像个睁眼瞎——或者我太震惊了——根本没有意识到。没有任何一个新吸血鬼靠近我。巴洛已经在我身上打下了他的烙印,就像上帝打发该隐到诺德去之前也在他身上打下自己的印记一样。就像你们说的话,他的誓言和使命,罗兰。

“那条小巷里,斯宾塞药店的旁边有一个喷泉,那里的水可以饮用。一些年之后,公共卫生局将不再认可那样的喷泉,但是在那个时代,每个小镇都有一两个。我在那里洗掉了脸上和脖子上沾的巴洛的血。然后我去了我的教堂,圣安德鲁斯。我打定了主意要向上帝祈求再给我一次机会。神学家们认为所有圣洁和不圣洁的东西都来自我们的内心,我不向他们的上帝祈祷,而是向最初的上帝祈祷。那个向摩西宣布他不能容忍女巫活在世上并将复活的能力赐予自己的儿子的上帝。我想要的只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

“快到圣安德鲁斯的时候,我几乎跑了起来。有三扇通向里面的门。我向中间的一扇走去。某处有一辆车的内燃机起火了,还有什么人笑了。我清楚地记得这些声音。似乎这些声音标志着我作为神圣罗马天主教堂牧师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发生了什么事,亲爱的?”苏珊娜问。

“门不让我进去,”卡拉汉说,“门上有一个铁把手,我握住把手的时候,那里面喷出火来,就好像逆行的闪电一样。那火把我逼得滚下了台阶,一直到了下面的水泥路上。它给了我这个。”他举起了满是疤痕的右手。

“还有那个吗?”苏珊娜指着他的额头问。

“不,”卡拉汉说,“那是以后的事了。我爬了起来。走了一会儿。又来到了斯宾塞药店。这次我进去了。我买了绷带来包手。付钱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广告牌。骑上大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