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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明了窦尔敦一族同仇敌忾的战斗决心。

老二去县上开积极分子大会第二天,黄三圈来了,带着他的两个弟兄,说话不太硬气,问我们看见他的黄狗没有。我们说没有,我们说谁看见那黄狗简直是见了鬼了。黄三圈就给我们说他黄狗的贵重,说黄狗的优秀和与黑子的友谊,说着说着黄眼圈就变红了……我们当然不为所动,漠然地听着,我们知道,在黄三圈讲述对狗的思念之时,他的两个兄弟正在窑里窑外寻觅,寻找黄狗的蛛丝马迹。黄三圈是聪明人,应了五狈的说法,他不能“闭塞眼睛捉麻雀”,不能随便诬陷,他得找到证据。

我们是谁,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从皇城根来到黄土地,是见过世面的,岂能在一个黄三圈的三言两语前露出破绽,众弟兄镇定相对,除了对三圈丢狗表示同情,还答应顺便为他寻找。

发财过来找他的大舅子,其实是过来看看事态发展情况,看黄三圈和他的弟兄们十分失望,就拉他们过河去喝酒,说那边菜都整顿好了。老三客气地说,您过去喝酒我们就不陪您了。

在黄三圈转身离开时,事情发生了大逆转。

黑子,还是我们的黑子,此刻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在猪圈旁边使劲地刨。那才叫真正的鬼使神差,黑子那一刻的执著,那一刻的忘我,已经完全不能用一条狗来概括了,为同类伸张正义,畜生也是责无旁贷的。黑子的两只小爪以极快的频率扬土,小黑狗变成了一只土拨鼠!

老三脸色变了,扑过去喊,黑子,我×你妈!

晚了,狗皮已经被黑子叼住,一点儿一点儿扯出来,黄三圈赶在老三前头抓起狗皮,翻过来掉过去,仔细地瞅,脸色变得铁青,那才真正叫“欲哭无泪”。情况急转直下,我们都有些慌,做好了打架的准备。跟一个在西藏当过兵的农民打仗,大概不会有我们的好果子吃。“革军”的老三就是嘴上的能耐,早早松了,闪在了老大身后,不再威风;善战的“窦尔敦”现在“两袖清风朝天去”,正坐在先进会场拍巴掌;老大拿着钩针,将一团钩花抱在怀里,看着黄三圈只是发呆。

五狈“每临大事有静气”的气质就在这时显露出来,他接过狗皮,如梦方醒地说,天哪,这是三哥您的吗?这狗遛达到我们这儿来,以为是无主的,被我们吃了好几天了。

黄三圈说,你放屁!

五狈说,三哥,我要说没吃才是放屁,我们太不应该了不是,也没问问是谁的狗就给宰了,我们错了,三哥,我们向您请罪,向毛主席请罪。

我们立刻明白了五狈的作战方略,都应和说,三哥,是我们不对,不应该。

五狈说,早知道是三哥您的狗,谁敢动它一指头?

我们都说,不敢。

黄三圈说,我这辈子没别的嗜好,就是爱细狗……你们杀狗我心疼!我……

五狈说,这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三哥,您甭跟我们计较,您要跟我们计较太掉您的价儿了。人死了不能复生,狗死了也不能复生,除了遗憾之外我们对已经发生的事情表示道歉。

黄三圈说,光道歉就行了吗?

五狈说,要不您把我们的黑子带走,黑子也是一条好狗。

黄三圈说黑子是条最不值钱的土杂种狗,这种狗在附近一拴一大串。我说买一条新的细狗赔他,黄三圈说买十条也抵不上他这一条,说这狗就像他的家庭成员似的,谁家的成员死了还能再买一个补上?我说,怎的没有,婆姨死了娶个新的,老汉死了再嫁一个,照旧是一家人,更何况是狗。

黄三圈指着我说,你是组长,你比他们年纪都大,你就是这么起表率作用吗?我不朝别人要,就朝你要!

我一时语塞,情急时突然想起了红宇宙,他的法子有时也很管用,我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痛心,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把一个共产党员混同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这是绝对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