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4/8页)

我逃离了我的朋友们,带着满心的遗憾。不过,每次当我给你提笔写信的时候,我就感到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我不能写这件事。我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我找了个借口,希望它能减轻你的担心。我现在知道那没用。那个理由是我匆忙之间编造的,无疑很不充分。我边写边审视着,我想,一个社交的漩涡,一系列舞会,是不会让我父母过分恼怒的。至于你,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不是疯了!

我为什么说是德比呢?仅仅是因为B太太在那儿有位可靠的朋友,她能请那人替我寄信。我从来没去过那个城市。其实,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我壮丽的王国之行、我那兴奋的自我放纵的一个接一个城市的旅行是这样的:伦敦、特威克纳姆、约克,然后就是家。

经过极其痛苦的长途火车旅行,我们到达了约克。至少这旅行对脆弱的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以忍受了。我坐在安全而舒适的桌边,感到惊奇。仅用8个小时,你就能在这个国家里走那么远!

把订婚蛋糕设计成约克大教堂的式样如何?那无休止的钟声把你脑海里所有的思想都淹没了吧?(那给人多少幸福的安慰呀!)那些巧妙的小街道是不是就是格林兄弟创造的?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去探索。噢,相信我,我刚到的时候,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我心里的事太多,没有心思欣赏风景!

我们住在朱皮特酒店。或许你也知道它了。我们在那里遇到了B太太的老朋友,就是收到她信的那位,她是B太太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求助的人——也是唯一能够帮忙的人。那位朋友就是阿丽雅德尼·里弗索普太太。

我了解到,她们的交往至少有十年,甚至更久。她们是在巴斯的知识分子聚会上认识的。年轻的B太太当时是位崭露头角的女学者,深受R太太的影响。她们从那时起就一直通信。R太太继续给她的女门徒提供建议和指南——毫无疑问都很可怕。

所以,艾美,我担心你在巴斯过得好吗?想到这个,我有时候大笑,有时候感到非常内疚。我首次遇到R太太时,我就认为她是这个地球上最傲慢、最粗鲁、最没同情心的女人。你能想象得到最初几天的碰撞有多激烈吧。

但是这些辩论跟在哈特威利庄园的那些不一样。它们不是毒药。它们是两个性格都很倔犟的人各自在发表不同的意见,必然会撞出火花。当这些不必要的冲突结束之后,我们回归了重点。我想,我们在精神上是同类(但我要令人愉快得多,我希望是这样)。

你现在已经认识到,虽然R太太公开表示受不了人类的友谊,认为它很不便,但她在现实生活中却对别人的事务颇感兴趣。只要给她透露一点情况,她就能卷进去。她喜欢那种对人有用的价值感。我认为,她愿意相信自己那漫长一生中的很多困苦并非都是没价值的,她的很多关系和经验使她有能力处理各种事情。一句话,如果可能的话,她愿意提供帮助。当然,那时我也并不了解她的这一切。我在困惑中觉得她是一位很坚定的女人,她就像是从上面俯冲下来接管一切的。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请来一位她确信很谨慎的医生。以确保我的健康不会没必要地进一步恶化。第二件事是当她确认我值得她为我这般费心,之后就去见她的朋友了,开普兰夫妇。她告诉我他们善良而热情,有一个美满的婚姻,但没孩子。

“他们太想要孩子了。”她用那种厌世的腔调说,“我猜,如果有什么人想要给这个沉闷、过度拥挤、残酷的世界再增添一个孩子,那就非他们俩莫属。”

可怜的里弗索普太太。她先是不得不包容我,而后埃尔斯佩思也并没有立即同意。你能想象吗:有一天一个久未联系的熟人突然出现在你家门口,通知你收养一个陌生人的孩子!那可不是件寻常事。我一开始甚至没有意识到R太太并不住在约克。她是在收到了B太太的信之后从巴斯赶来帮我的。我是她从没见过的人啊!但她跟B太太达成了共识,认为我得离家尽可能远点。所以,我们都赶来约克了。如果开普兰夫妇拒绝承担他们的角色呢?她跟我说,这只不过是一次短途旅行。短途旅行!那可是两天的旅行呀,而她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妇人!她因为有过许多的失望,所以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其实她需要别人就跟鱼儿离不开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