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10页)

鉴于上次跟段的第一个回合交手,段输给赌场及晓鸥之流一千二百万,假如晓鸥勇敢一些,亡命一些,蛮可以一人足捞那九百万,而不必让老猫、阿乐瓜分。

"算了吧,劝段总别那么打,输了他跟我还做朋友吗?"晓鸥跟老刘说。她感觉自己那一层甜美的笑容后,就是加速蠕动的大脑。

"我劝了,劝不住。"老刘用他混着意大利风干肠的气息对她悄语,接着喷出大蒜面包的干笑。

段凯文仍然在用他侉头侉脑的英文跟女调酒师练口语。他明白老刘需要长一点时间说服梅晓鸥。

"段总一年挣好几个亿,玩这点钱,不算什么!"老刘的嘴巴更近了,用一小时前进入胃囊的传统意大利餐招待晓鸥的嗅觉。他有些小瞧这个女叠码仔,没见过段总这种真正的阔佬吧?段总糟蹋掉的,比你一生挣的还多。段总挣那么多钱花不完,他老刘都帮着着急。因此只要某总带他来,他一定是尽责地帮他们花钱。

晓鸥这一刻心思好重,脑子不够用了。段总在台面上跟赌厅小赌,在台面下跟她这女叠码仔大赌,一夜分晓,不论台下是晓鸥还是段总赢,明天他俩这对朋友就做到了头。她不想答应下来,因为她觉得段凯文是能够处成朋友的男人。

一杯红酒还剩五分之一的时候,晓鸥撇下老刘,绕到段凯文那一边。刚才他一直把右胳膊肘搁在吧台上,以使自己的小半个脊梁和后脑勺朝着老刘和晓鸥,那样就给他俩形成了个隔断,让他俩好好商量他今夜的博彩大业。现在晓鸥绕到他左边,一条腿支着地,半个臀搁在吧凳上,轻轻晃动残酒。她想说,段总行行好,别拖那么多,谁输谁赢都不合适,我们好好做朋友吧。退一步做掮客和赌客也不错,可你非要跟我做敌人。但她嘴上说的却不是这些。

"段总,上次我没来得及回答你的问题,你还记得不?"当然不记得了。因此晓鸥在卖关子的停顿之后又说,"你问我怎么干上这一行的。"

段凯文有点惊讶:这个女人怎么文不对题呢?酒劲正到好处,是最好谈价的时候。

"你还想让我讲吗?"

"当然想。"

她看出段凯文当然不想。他不想让她拖一个马上要出征赌台的段凯文的后腿。他原以为她得体,分寸恰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做什么准确得很,难道现在她不明白他这一刻不在休闲,浑身肌肉像拉满的弓?她不会蠢到这程度,认为他千里迢迢听她掏心窝子来了?

晓鸥全明白这一刻的他。算了,本来想拉住一个朋友,为自己,也为他。她把最后一口酒喝下去,给阿专打了个电话。

"你马上过来一下。"她明白阿专就伺候在附近。

阿专三十秒钟之后冒了出来,跟段总作了个揖。没这些输钱的大佬,阿专吃海风吗?

"你陪着刘先生去大厅玩,我跟段总上楼去。"

上楼在阿专听来是进贵宾厅。阿专祝段总玩得快乐,吉星高照。老刘也说了几句相仿的废话,便送段总出征了。

段凯文在电梯里看了晓鸥一眼,打听她这半年多生意身体儿子好不好。其实他在打听晓鸥眼下的心情。她哪点变了,跟今夜刚见面不同了。不同安全藏匿在相同中,不还是个柔声细语、甜甜美美的女叠码仔吗?注意到段总摘眼镜,同时浑身摸口袋,她便从手袋里拿出纸巾,供他擦眼镜,周到如旧,但他还是觉得她不同了。

"我看出你今晚不想让我赌。"

"我?不会吧?你这样的大客户来妈阁一趟,多不易啊?大项目那么多,搁下来抽空上妈阁玩几把,怎么会不让你玩呢?再说了,不让你们玩,我们挣谁的钱去?"晓鸥这个老江湖滴水不漏地说。老江湖了,绝不会把失望、担忧、疑惑露给你看的。

进了贵宾厅是十一点四十五分。这时刻等于证券交易所的上午九、十点,正是好时候,每一颗心脏都在放二踢脚。晓鸥带着段凯文来到换筹码的柜台,替他拿了一百万筹码。一张赌台上的客人站起身,朝他们这边招手。晓鸥确信自己从没见过他。那只能是段凯文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