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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进财,根据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你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二条的规定,构成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经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核准,于今天执行;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五条规定,你如有需要转送亲友的遗言和信札,我们可以代为……”

徐五四没能把审判员的话听完,屋门不知被谁推了一下关严了。这时,从院子外面走进几个人来,猛然把他的视线扯了过去。

是他们——媛媛的父亲、母亲,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还有她……

杜丽明!

他和她的目光不知怎么就碰在一起了,碰了一下又各自避开。他将近两个月没见到她了,在这短短的一瞥中,觉得她有点见瘦,脸也没有过去那么白了,甚至还稍稍显着些憔悴……他再把目光瞟过去看她,却发现媛媛的父母正在主动同他点头打招呼,便顺势走过去寒暄。

“你们来啦?”

他站在媛媛父母面前,眼睛尽量控制着不去旁顾杜丽明,但是他的神经却能感觉到杜丽明在看他,在温和地看他。

“什么时候枪毙?”

他愣了一下,杜丽明的目光正对着他,是她在问,是她在问,他连忙用略带殷勤的口气答道:

“马上,马上。”

杜丽明点点头,目光又避开了。反倒是他,显得放松了许多。正想再说几句什么,突然发现接见室门口有点异样,分局的民警们不知怎么全都挤在那儿,伸头探脑地往屋里张望,像是出了什么事。于英雄一脸严肃走过来,只和杜丽明草草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神情机密地凑近五四,虽然声音轻得近于耳语,但徐五四却听得确确凿凿,他知道,身边的杜丽明也一定听得确确凿凿!

“骆进财又押回去了!”

“为什么又把他押回去了?”

“不知道,看样子今天杀不了啦。”

杀不了?不,不,这绝不可能!朝四下里看一看吧,警车、卡车、吉普车,庄严地排列在这宽大的院子里;刑警、法警、武装民警、威风凛凛,候令待发……难道都是来闹着玩的!

可是,于英雄的神色是那么郑重,不带半点玩笑的意思,搞得杜丽明一下子认起真来了,她甚至马上就想到更深的那层意思里去了。

“是不是有人给他说情,想包庇他?”

“谁敢!”徐五四语气坚决,他相信自己敢告到中央去!高级法院已经核准了死刑,根据人大常委会通知,判决就算生效,犯人也没有上诉权了。到了这个份上,就是天王老子也没那么大能耐,敢刀下留人!

可于英雄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接见室的门前,人疙瘩已经越堆越大,满院子都在叽叽咕咕、交头接耳……一个年轻的武警战士操着一口山西腔东问西问:“咋搞的,咋搞的?”但没有人回答他,直到接见室的门打开了,审判员、检察员、凌队长他们鱼贯而出,人们才一下子静下来。

“为什么不杀?他是杀人犯!”

徐五四猛丁打了一个哆嗦,杜丽明的声音是那么勇敢、尖锐,就在他的身边,在突然静下来的院子里,显得非常震耳,他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审判员腋下夹着皮包,眼睛甚至都没有向杜丽明这边瞥一下,对着满院子泥塑般的人群,高声说道:

“犯人临刑喊冤!”

所有人都愣在那儿,措手不及地愣在那儿。一个战士胆怯的声音最先打破短暂的沉寂,使人们从呆怔中惊醒过来。

“喊冤就不杀了吗?”

话音虽小,却像一根导火线,轰轰轰,一片爆炸般的议论声、争吵声,平地而起,夹带着杜丽明理直气壮地质问和媛媛母亲嘤嘤的哭声;那位父亲站在人群里,结结巴巴地说:“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