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旦诗歌的二次突围(第2/2页)

而把穆旦放在新诗中来考察,就会发现他身上始终有种与众不同的东西,他的反抗不是单一的,往往是带有深刻的、复调的色彩,这也使他的诗句既令人刻骨铭心,又使人难以进行直接阐释。这也是为什么郭沫若、闻一多的作品在当代诗人眼里逐渐成为文献的时候,他的诗愈发能赢得诗人的敬意的原因。

他的诗人形象有时非常明确,如《赞美》,那是非常典型动人的忧国忧民的形象;有时又难以界定,如在《我向自己说》里,他的结尾是“虽然不断的暗笑在周身传开/而恩赐我的人绝望地叹息/不/不/当可能还在不可能的时候/我仅存的血正恶毒的澎湃”。穆旦与郭沫若们,甚至与九叶诗的同行们最大的不同是他不仅反抗世界,也在反抗自己,他不仅在拷问世界,也在拷问自己,因而他的诗里充满了无路可走的痛苦,同时又有着“过客”般的决绝和“掮住黑暗闸门”的力量。这也是他个人在诗歌意义上的二次突围。

他是真正地直面现实,仿佛独自从远方来,从地狱来,带来了地底的景象。他的诗歌在本质上就更加纯粹,甚至抵达了人类某种本质的痛苦和限度。在《童年》、《森林之魅》、《隐现》等诗篇里,他所要言说的已经不是现实,而是无限神秘深远的心灵:一个内在世界。这就使穆旦诗歌达到了一种中国现代新诗前所未有的深度,甚至超过了几十年后兴起的所谓朦胧诗的整体素质。穆旦也就使中国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新诗。

200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