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黑鸟(第3/6页)

“往下走?你的意思是说往市场街[1]那边走?”

“对。”

“你知道他们在阿切尔被枪杀的布什街和斯托克顿街那一带干了些什么?”

“那儿离弗洛伊德住的地方近吗?”

“不近。如果从你住的旅馆到他住的旅馆,到那儿去要走过十来条马路呢。说起来,他们走了之后你干什么来着?”

“我上床睡觉了。今天早上我出去吃早点的时候,看见报纸的头条标题,就看了下去——这你知道了。我就上联合广场[2]了。我先前见那儿有出租汽车,我叫了一辆车就回旅馆去拿行李。自从昨天我发现我的房间被人搜查过之后,我就知道我得搬。昨天下午我找到了这个地方,就上这儿来了。随后我就打电话给你的办事处。”

“你在圣马克租的房间被人搜查过?”他问道。

“不错,就是我上你办事处去的时候。”她咬住嘴唇。“我原来不打算告诉你的。”

“那就是说,我不该问你这件事。”

她羞怯地点点头。

他皱起眉头。

她把他的帽子动了一动。

他不耐烦地笑笑说:“别老当着我面挥帽子,难道我没说过看看有什么办法吗?”

她抱歉地微笑了。把帽子放回桌上,又在长靠椅上挨着他坐下。

他说:“我没理由不盲目相信你,不过,如果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弄不清,我对你也帮不了什么忙。比方说吧,我一定得知道一点你那个弗洛伊德·瑟斯比的情况。”

“我在远东认识他的。”她慢条斯理地说,一面只顾看着自己一个指头,指尖在长靠椅两人中间一个劲地画着8字。“我们是上星期从香港到这儿来的。他是——他答应过帮助我。他利用我无依无靠,事事求他,就出卖了我。”

“怎么出卖你?”

她摇摇头,不吭气。

斯佩德不耐烦地皱起眉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叫人跟踪他?”

“我要知道他已经走得多远。他连他住哪儿都不肯告诉我。我要调查他在干什么,都跟哪些人接头等等。”

“是他杀了阿切尔吗?”

她大惊失色,兀自看着他。“当然是他杀的。”她说。

“他枪袋里有支鲁格手枪。可阿切尔不是被鲁格手枪打死的。”

“他大衣袋里还有支左轮枪。”她说。

“你见到过?”

“哦,我常见到。我知道他那地方总放着一支枪。昨晚上我虽然没看见,可我知道他穿的大衣里面总藏着枪的。”

“为什么带这么多枪?”

“他靠枪杆子吃饭。在香港时有个传说,说他本来是一个赌场老板的保镖,那个赌场老板被迫离开美国,他们就此到远东去了。从那以后,那个赌场老板也就失踪了。人家说弗洛伊德知道他失踪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随身老带着几件武器,他睡觉的时候地板上都摊满了揉皱的报纸,这样人家就不能悄没声儿地走进他屋里。”

“你挑了个好伙伴。”

“只有这种人才能帮我忙。”她干脆地说,“只要他忠心就好。”

“嗯,只要忠心。”斯佩德用大拇指和另一个指头捏起自己的下唇,郁郁不欢地望着她。他眉心的几条皱纹加深了,两条眉毛快要凑到一起了。“实际上你的情况到底有多困难?”

“要多难有多难。”她说。

“有生命危险吗?”

“我并不英勇。我认为没有比死更可怕的了。”

“当真会送命?”

“千真万确,就像我们坐在这儿一样真,”——她哆嗦了一下——“除非你能帮助我。”

他把手指从嘴唇上移开,搔起头皮来了。“我不是上帝。”他烦躁地说,“我又不能无中生有地创造什么奇迹。”他看看表。“时间白白过去了,你还没有给我什么派得上用场的消息。谁杀了瑟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