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下午(第4/11页)

大约在九点钟左右,我跨过地界驶进了康沃尔郡内。那至少是在大雨开始之前的三个小时,当时天空的云层仍然呈现出明亮的白色。实事求是地讲,今天早晨曾展现在我眼前的许多景致是迄今我所观察到的所有景色中最富魅力的。可遗憾的是,我在大部分时间里均不能给予它们理所应得的那种关注;对此你或许可以作出正当的解释,因为你某种程度上一直全神贯注地在考虑除了某些不可预见的复杂情况外,肯定在日暮之前便会与肯顿小姐再度相见。实际情况正是如此,在驱车疾驶于大片开阔的土地之间时,数英里之内根本看不到人影或是车辆;要不就是在小心翼翼地驱车驶过那些小巧而美丽的村庄时,见到的也仅仅是数间紧紧相邻的石头小舍,在此期间,我发现自己再次对某些往事翻来覆去地琢磨。而此刻,当我坐在小康普顿、就坐在这家怡人的旅店的餐厅里,有了自己随心所欲支配的一小点时间,正凝视着大雨泼洒在屋外乡村广场的人行道上时,我便无法阻止自己沿着那同样的思路徘徊下去。

整个上午曾特别使我关注的是一段回忆更加准确地说,那只是回忆的一个片段罢了,可那一刻出于某种原因在这些年来曾一直栩栩如生地留在我的记忆之中。我至今仍记得,我曾独自站在后走廊处、肯顿小姐起居室那紧闭着的门前;我当时并不曾正面对着那门,只是站在那儿侧着身子对着它,我究竟是该不该敲门呢,我茫然不知所措;因为在那时,据我的回忆,我很震惊,因为我确信就在那扇门的后面、离我不过几码远之处,肯顿小姐确实正在哭泣。正如我所说,那一刻曾深深地植根于我的脑海里,据回忆,当我就像那样站在那儿时,我感到一种特别的情感在我体内升腾起来。至于实际上究竟是什么原因曾导致我就那样站在后走廊处,我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确定了。可如今在我看来,如果试图从其他方面推断此类往事,那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断言,这件往事源于肯顿小姐刚获悉其姑母逝世的噩耗之后的几分钟之内;也就是说,在让她独处以宣泄其悲伤之情后,我走出她的起居室来到走廊上时才突然意识到我甚至没有向她表示我的哀悼。可今天经过更为仔细的思量,我认为对这件事我也许曾有些混乱;我也认为,这段往事实际上是源于在肯顿小姐的姑母逝世至少数月之后的一个晚上所发生的一件事情实际情况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年轻的卡迪纳尔先生突然出人意料地来到了达林顿府。

卡迪纳尔先生的父亲戴维卡迪纳尔爵士曾是勋爵阁下多年最亲密的朋友和同僚,可距我现在所追忆的那个晚上大约三四年前,他不幸身亡于一次骑马的事故之中。在那期间,年轻的卡迪纳尔先生一直致力于使自己逐渐地成为某种程度上知名的专栏作者,专门就国际事务撰写有见地的评论。可显而易见,这类专栏文章很难得到达林顿勋爵的青睐,我能回忆起许多事例证实,每每勋爵阁下从手中的杂志上抬起眼来并如此说道:“年轻的里吉又在写这种毫无意义的文章了。好在他的父亲没活到今天读到这些文章。”然而卡迪纳尔先生的专栏文章并未妨碍他成为这府上的常客;说实话,勋爵阁下从未忘记这位年轻人是他的教子,而总是将其作为亲属来对待。然而,不预先通知便出人意料地前来用餐,这绝对不是卡迪纳尔先生的习惯,于是,那天晚上当我听见铃声将门打开时,我发现是他站在那儿、双臂抱着公文包,我倒感到有点儿诧异。

“啊,史蒂文斯,你好吗?”他说道“。今晚偶然碰上了点小麻烦,不知达林顿勋爵能否让我在此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