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晨(第3/6页)

我清楚地记得,吉芬银器抛光剂是在二十年代初问世的,而且我现在也能肯定,我不是惟一将此产品的出现与我们业内工作方式发生改变相联系的人,那种改变曾逐渐把擦亮银器的工作推到至关重要的位置,且这种情况基本上仍延续至今。我今天仍坚信,这一变化,犹如在本时代前后所发生的那么多变化一样,均是属于一代人与另一代人之间的问题;也正是在这些年月里,我们这一代男管家“已到了一定的年龄”,特别是类似马歇尔先生的那些人在使抛光银器成为工作重心这方面曾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当然这并不暗示着擦亮银器特别是可能会摆在桌上的那些器皿,并非一直被视为极严肃的职责。可如果说我父辈的许多男管家不曾将此项工作视为十分重要的话,那也不是不公平的。这一点可以由下述事实所证实,在那个时代,一所府第的男管家很少直接监管擦亮银器这项工作,而是满足于将此置于诸如副男管家随心所欲的监督之下,他也仅仅是断断续续地去检查一下。现在普遍认可的是,马歇尔先生才是第一位认识到银器之重大意义的

人也即是说,屋内没有其他任何物件会如同用餐时所用的银器那样受到外来者那么细致入微的检查,既然如此,这项工作便成为公认的指标用以衡量某府第的标准。因此,马歇尔先生第一次展示出那些光洁如镜的银器,其光洁度在过去是无法设想的,这使得那些访问查利维尔府的女士们和先生们心醉神迷。紧接着全国上下的男管家们承受着来自其雇主的压力,他们自然而然地对如何擦亮银器的问题全神贯注。我至今仍记忆犹新,随之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在出了各色各样的男管家,每一位都声称自己有能胜过马歇尔先生的妙方对这些妙方,他们都极尽炫耀之能事来保守秘密,他们仿佛就是那些对烹饪法守口如瓶的法国厨师。可我至今仍深信不疑正如我过去那样像杰克奈布尔斯先生表演的那种种煞费苦心、神秘莫测的工序对最终的结果只能产生微乎其微的作用,甚至根本不起任何明显的作用。就我自身而言,这不过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只须使用上好的抛亮剂,再加上严密的督促。吉芬公司的产品是当时所有具有眼光的男管家都要订购的抛亮剂,倘若使用该产品得法,那便无需去担忧你的银器排名会在任何人之下。

我今天十分欣慰能回忆起的是,很多场合中,达林顿府陈设之银器曾给挑剔的观察者们留下了极其生动的印象。举个例吧,我记得阿斯特女士曾不无心酸地评价说,我们府内的银器“可能是无可媲美的”。我也还记得,在一次晚宴上,我曾注视到著名剧作家乔治肖伯纳先生极为细心地检查着摆在他面前的那把点心匙子,他把匙子高高举起来对着灯光,并将其表面与手边大浅盘的表面进行比较,全然不顾坐在他身边的其他客人。也许我今天回忆起的能最为满意的事例是有关那个夜晚一位显贵的人物他当时是内阁大臣,之后不久便成为外交大臣曾对达林顿府进行一次绝对“不可对外公开”的访问。可事实上,既然那些访问随后的结果已被详细地记载于文件之中,那似乎就毫无理由不说明此人就是哈利法克斯勋爵。

正如许多情况所证实的那样,那次特殊的访问就是在哈利法克斯勋爵和当时的德国大使里宾特洛甫先生之间一系列此种“非官方”会晤的第一次。可在那第一个夜晚,哈利法克斯勋爵到达时其神态异常的小心谨慎;实际上他刚一露面时所说的话是:“说实话,达林顿,我真不知道你把我叫到这儿来做些什么。我知道我是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