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酷鬼致祝酒辞(第3/8页)

这是一种好的改变。制作大(而且美味可口的)罪人所用的原料,与制造那些恐怖现象——大圣徒——所用的原料没什么两样。假如这些材料真地消失了,对我们而言,就意味着淡而无味的饭食;但对“敌人”而言,难道不也是彻底的挫败和饥荒吗?“敌人”创造人——并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在他们中间忍受痛苦以致于死——并不是要为地狱外围输送替补人员,也不是为了制造“不及格”的人;他是想制造圣徒、神、像他一样的东西。与这认识相比,你们眼前寡味的饭菜难道不过是区区代价吗?这可是鲜美的认识:“敌人”的全部伟大试验正在走向破产,还不止于此。随着大罪人越来越少,以及大部分人彻底丧失独立性,大罪人作为我们的代理,比以前要有效多了。如今,每个独裁者,甚至每个蛊惑民心的政客——以及几乎每个影星或哼哼靡靡之音的歌星——都能吸引好几万的“人羊”尾随其后。“人羊”把自己(就是他们里面所有的)交付给大罪人;借着交付大罪人,又交付给我们。没准儿会有那么一个时代:到那时,除极少数人以外,我们再也不用费神去个别地试探人了。只要抓住领头羊,整群羊都会跟上来。

可是,你们是否看到我们是如何取得成功的?我们何以把芸芸众生贬黜到了零的水平上?这并非偶然。面对不得以的最严峻的挑战,我们曾作出这样的回答——也是一个绝妙的回答。

请允许我提醒你们19世纪后半叶——此间我结束了实习试探生的工作,荣升到一个管理职位上——人类的情况。那时候,人间“伟大”的自由平等运动结出了累累硕果,长势已然成熟:奴隶制被废除;美国独立战争取得胜利;法国革命取得成功;宗教宽容几乎遍地开花。在那场运动中,本来有许多因素是合我们口味的:大量的无神论,大量的反教权主义,大量的嫉妒和复仇欲,甚至有人浑水摸鱼,试图(实在是胡闹)复兴异教信仰。很难说我方对此该持何种态度。一方面,这场运动对我们曾经是——至今仍然是——一场猛烈的袭击:不管什么样的人,从前饥饿的,现在都可以喂饱;从前长期锁链缠身的,现在都可以击开锁链。然而另一方面,运动中也有大量反信仰、物质主义、世俗主义以及仇恨的因素,甚至我们觉得自己也可以在上面煽煽风、点点火了。

然而,进入19世纪后半叶,情况变得单纯了许多,远不如以前那么吉星高照了。英语地区(我看到,我的一线作战绝大多数都在这个地区)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敌人”耍弄他一贯的伎俩,在很大程度上掌握了这场正在发展中的自由化运动,并使之掉头朝他自己的目标:运动中那些旧的反基督教分子少有余留;一种称为基督教社会解放运动的危险现象一时间甚嚣尘上;那种美好的、靠工人血汗起家的旧式工厂主,不是被他们厂里的工人暗杀——我们本来可以对此加以利用的,而是遭到阶级内部的谴责;有钱人越来越多地放弃了他们的权利,不是迫于革命无奈为之,而是顺从自己的良心;至于从中受益的穷人,其表现简直令人失望至极,他们居然没有——就像我们理所当然指望并期待的那样——乘着新弄到的自由烧杀抢掠,或者哪怕去追求长久陶醉,而是反其道而行:趁此机会把自己弄得更干净、更整洁;生活得更节省、接受了更多教育,甚至把自己弄得更有美德!诸位绅魔,相信我,那时候,某种类似真正的健康社会的东西,似乎在不折不扣地严重威胁着我们。

然而,亏得我们在地下的父使我们避开了危险。我们又从两个层面发起了反攻。在最深一层,我方庄家设法将运动中从初期就存在的一种因素善尽其用,在这场争取自由的运动底下,同时也潜藏着对人身自由的强烈的敌意。是那宝贝儿卢梭最先将这种敌意表现出来。你们记得吧,在他绝妙的民主主义里面,只允许国教存在,奴隶制死灰复燃,个人更被告知说,凡政府叫他去做的事,他自己其实本已愿意了(虽然他自己并未意识到)。于是乎,我们就以卢梭为出发点,再经由黑格尔(我方又一位必不可少的吹鼓手),轻而易举发明了纳粹体制。就是在英国,我们也已经大功告成。前些日子我听说,那国的人如果未经许可,甚至不能用自己的斧子砍倒一棵自己的树,用自己的锯子把树锯成板条,再用这些板条在自家花园里搭建一间工具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