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第4/5页)

大安提福勒斯

你是德洛米奥,你是我的仆人,你是你自己。

大德洛米奥

我是一头驴子,我是一个女人的男人,我不是我自己。

大安提福勒斯

什么女人的男人?怎么说你不是你自己?

大德洛米奥

呃,大爷,我已经归一个女人所有;她把我认了去,她缠着我,她不肯放松我。

大安提福勒斯

她凭什么不肯放松你?

大德洛米奥

大爷,就凭她所有者的权利,像您对您胯下的马一样。她非得要我简直像个畜生;我并不是说我像个畜生,她还要我;而是说她有那么一股十足的畜生脾气,硬不肯放松我。

大安提福勒斯

她是个什么人?

大德洛米奥

那模样真够瞧的;是啊,只要提起那种人,谁都得加上一句:“你瞧,你瞧!”我自己觉得这门婚事没有什么好处,可是拿女方来说,倒颇能揩得一点油水。

大安提福勒斯

怎么叫揩得一点油水?

大德洛米奥

呃,大爷,她是厨房里的丫头,浑身都是油腻;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用处,除非把她当作一盏油灯,借着她的光让我逃开她。要是把她身上的破衣服和她全身的脂油烧起来,可以足足烧一个波兰的冬天;要是她活到世界末日,那么她一定要在整个世界烧完以后一星期,才烧得完。

大安提福勒斯

她的肤色怎样?

大德洛米奥

黑得像我的鞋子一样,可是她的脸还没有我的鞋子擦得干净;她身上的汗垢,一脚踏上去可以连人的鞋子都给没下去。

大安提福勒斯

那只要多用水洗洗就行了。

大德洛米奥

不,她的龌龊是在她的皮肤里面的,挪亚时代的洪水都不能把她冲干净。

大安提福勒斯

她名字叫什么?

大德洛米奥

“八-”,大爷;可是八-再加上八-也量不过她的腰围来。

大安提福勒斯

这样说她长得相当宽了?

大德洛米奥

从她屁股的这一边量到那一边,足足有六七-;她的屁股之阔,就和她全身的长度一样;她的身体像个浑圆的地球,我可以在她身上找出世界各国来。

大安提福勒斯

她身上哪一部分是爱尔兰?

大德洛米奥

呃,大爷,在她的屁股上,那边有很大的沼地。

大安提福勒斯

苏格兰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

在她的手心里有一块不毛之地,大概就是苏格兰了。

大安提福勒斯

法国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

在她的额角上,从那蓬蓬松松的头发,我看出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国家。

大安提福勒斯

英格兰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

我想找寻白垩的岩壁,可是她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白的;猜想起来,大概在她的下巴上,因为它和法国是隔着一道鼻涕相望的。

大安提福勒斯

西班牙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

我可没有看见,可是她嘴里的气息热辣辣的,大概就在那里。

大安提福勒斯

美洲和西印度群岛呢?

大德洛米奥

啊大爷!在她的鼻子上,她鼻子上的瘰疬多得不可胜计,什么翡翠玛瑙都有。西班牙热辣辣的气息一发现这些宝物,马上就派遣出大批舰队到她鼻子那里装载货物去了。

大安提福勒斯

比利时和荷兰呢?

大德洛米奥

啊大爷!那种地方太低了,我望不下去。总之,这个丫头说我是她的丈夫;她居然未卜先知,叫我做德洛米奥,并且对我身上一切隐秘之处了如指掌:说我肩膀上有颗什么痣,头颈上有颗什么痣,又说我左臂上有一个大瘤,把我说得大吃一惊;我想她一定是个妖怪,所以赶紧逃了出来。幸亏我虔信上帝,心如铁石,否则她早把我变成一只短尾巴驴,叫我去给她推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