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女 第十八节(第2/4页)

晴天我也会偷懒,遇到生意不好的日子,就干脆不做了。我会回到小苏家里,他在上班,我独自和狗玩一会儿。假如兴致非常好,我也会拿一张黄碟在VCD上放一放,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有一次我一边吃方便面,一边看片子,有人敲门,我按下暂停键去看,原来是查水表的。我一时头晕,让他进了院子,他看到电视机屏幕感到非常震惊,就说,能不能按下播放键,让他也看一会儿。我照办了。他站在那儿看了半分钟,就说:“不看了。受不了了。你怎么能一边吃面条一边看这个?”

我知道他的意思。世界上有一种行为,叫作自慰。有人是因为看了黄片而自慰,有人是为了自慰而看黄片,不一而足。但我边吃面条边看片子,确实显得怪怪的,这种不搭调的行为使我灵魂出窍,站在高处像神一样俯瞰自我。后来我想了想,我到底在这个场合获得了什么快感,原来是一种顾影自怜的痛快,感到自己在叹息,全世界都对不起我,受到了巨大的创伤。问题是,从我失败的十七岁开始,这种创伤感就伴随着我,一边吃着先天赐予我的方便面,一边干着后天自找的低级事情,一边觉得自己是个堕落天使,连自慰的兴趣都丧失了。这非常无趣。

我决定攒够了钱就去找宝珠。宝珠可能未必想理我,然而她确实是我唯一可以去寻找的人了,活的纪念品,一日不见已成化石。

五月里,一个凉爽的下午。我走到一条街上,有一个男人随着我低声地吆喝停下脚步,他要了五张碟片,并拆开看了一下碟片,确保不是假货,内容也不重复。这耽误了一点时间,街角无人,仍使我感到紧张。我预知到自己的好运气用完了。男人走了以后,我一抬头,看到对面有个店铺,是卖二手音响器材的,里面的人正在盯着我看。

我走出去很久,才想起来这个人是猴子。他以前说过,自己家里是做这个买卖的,这店铺应该就是他的。这时听到身后有汽车的动静,一回头,一辆面包车已经停下了,拦在我身前,三个穿制服的人薅住了我的衣领。猴子坐在副驾上对我笑。

我跟着他们上了车,猴子下车,与他们挥手告别。我知道自己被这小子卖了,不过我曾经揍过他一勺子,也算报应,只要这次的结果不是很糟糕的话,我也就认了。在车上,穿制服的人从我口袋里抄出三张碟片。这不是一个很过分的数量,不足以让我背上“传播淫秽制品”的罪名。他们问:“你在卖黄碟?”

“没有,借的。”我稍稍抵赖了一下。

“借的?哪儿借的,带我们也去借几张。”

“外地借来的。”

我左脸挨了一下,抱怨说:“警察都不带这么打人的,你们到底谁啊?”

他们冷笑,报出自己的身份,原来是市容监察队。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部门,还能把人拖进车里打。我说:“联防队才打人。”他们说:“我们以前就是联防队。现在联防队要取消,统一穿制服,变成监察队。”

“就算身上带着黄碟,也没有扰乱市容吧?”

说完这个,右脸又挨了一下。我心想他妈的不能再说了,这风格都成基督徒了。保持沉默,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既然横竖挨打,我就又开口了:“叔叔,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借黄碟看了!”

“你是卖黄碟的!”他们大声纠正我,“管的就是你这种流动摊贩。”

到了队里,街对面就是派出所,没送我进去。我倒觉得去派出所还安全些,只要态度好,警察凶归凶,不会随便揍人,而且我姨父也是警察,每次报他的名字都能让我少吃些苦头。落在监察队手里算是倒了霉,态度好不好是次要的,他们心情好不好才是关键。我自动蹲在墙角,他们都笑了,说我还挺懂的,肯定是有前科的。其中一个很严肃的,大概是小头目,踢了我一脚,问:“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