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卡注(第2/4页)

在有些族群中,这是条铁律;在我们多米尼加人这里,并非如此。

在那堂讲乔伊斯的课上,你一直没吭声,我却喋喋不休。有一次你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你,你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连教授都注意到了。你是个穷白人,家在帕特森郊外,穿衣服没品位,还经常和黑鬼拍拖,别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你不是体面人家的闺女。我说,你就是特别喜欢咱们拉丁仔。你恼火地说,才没有呢。

但你的确是这样的。你虽然是个白人姑娘,却喜欢跳巴恰达舞,还加入了拉丁裔姊妹会注,都去过三次圣多明各了。

我记得,你曾经主动提出,要开你的本田思域车送我回家。

我记得:你第三次提出的时候,我接受了。我俩的手在座椅之间拉了起来。你试着用西班牙语跟我说话,我叫你别这样。

今天我俩还只是朋友。我说,要不咱们去和伙计们一起聚聚吧。你摇了摇头。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你说。如果我们之间还好的话,下周再和他们聚吧。

我们不能期望更多了。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话能让我们多年后还魂牵梦萦。你梳头的时候盯着我看。你每一根折断的头发都有我的手臂这么长。你不想放手,但也不想受伤害。这种滋味真不好受,但我能跟你说什么呢?

我们开车去蒙特克莱尔,林荫大道上几乎只有我们这一辆车。四下里一片静谧、昏暗。昨天刚下过雨,枝叶上还留着雨水,闪闪发光。在奥兰治南面不远处,林荫大道穿过一座公墓。路两边有成千上万的墓碑和衣冠冢。你指着最近的人家说,想想看,住在这种地方是什么感觉。

肯定会做噩梦吧,我说。

你点点头。是啊,噩梦。

我们把车停在地图售卖点对面,走进我们常去的那家书店。虽然大学注就在咫尺之遥,但书店里的顾客除了我俩,就只有一只三脚猫了。你在两排书架间的通道上坐下,开始在书箱里翻检。那只猫径直向你走去。我翻看着历史书。你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能像我一样在书店泡这么久的人。你是个少见的聪明鬼。我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把鞋脱了,一边挠着脚上破裂的老茧,一边读着一本儿童书。我搂住你的肩膀。弗拉卡,我说。你的头发飞扬起来,钩在了我的胡楂上。我可不会为了讨好别人而按期刮脸。

咱俩能成,你说。只要咱们顺其自然。

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你想去个什么地方度假,于是我带你去了云杉溪注;我们俩小的时候都去那儿玩过。你连自己是哪年哪月去的都记得很清楚,但我只记得自己是“小的时候”去的。

你看那“安妮女王的蕾丝”注,你说。你将上半身倚出窗外,看着外面的夜空,我把手放在你背后,防止你摔倒。

我俩都喝醉了,你的裙子底下只穿着袜带和长袜,你拉着我的手,把它引导到你的两腿间。

你们家当年在这儿干啥啦?你问道。

我看着夜晚的露水。我们吃了烧烤。多米尼加式烧烤。我爸其实根本不会弄,但非要逞能不可。他把那种红色的酱汁烧热,洒在肉片上,然后邀请随便什么陌生人来吃。太可怕了。

我小的时候戴着个眼罩,你说。或许那时候我们就见过,吃着糟糕的烤肉,就坠入爱河了。

我表示怀疑,我说。

我就是说说嘛,尤尼奥。

也许五千年前我俩就是一对。

五千年前我在丹麦呢。

说得对。我有一半在非洲注。

在非洲干啥呢?

种地吧,我猜。那时不管什么地方,所有人都在种地吧。

也许在其他时间段,我俩曾经是一对。

我想不出来是什么时间段。

你努力不去看我。也许是五百万年前。

五百万年前人还没进化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