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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拉还记得。三个男人,瘦得像男孩儿,在某个地方的某个酒吧里,拿着乐器站在舞台上,姿势很好看。

“我记起来了。”

“他们后来倒是真的干出名堂了。”罗伦说,“有些歌卖出去了,卖得还不错呢,卖给苹果公司,或许人们用信用卡购买。不管怎么说,我确实不知道盖比现在怎么样。我们没有联系了。”

“可是当时不是挺好的吗?感觉是那种我们会成为朋友的。”

“大家不过是说说而已。”罗伦说。

“我觉得你不会说说而已的。”沙拉说,“那时候,我喜欢盖比,你也喜欢盖比。我现在就是觉得很好奇。你们怎么会没有联系。”

“我们又不是沙拉和丹。”罗伦说着,打了个手势,叫服务生过来点餐。服务生来了,她们才意识到两个人都想点鱼。两个人商量了半天,才定下来——鱼给沙拉,罗伦要牛排。点完餐,服务生给她们送来了红酒。

“我知道你和盖比不是我和丹。”沙拉说。这个话题她还没说完。她不擅长巧妙地把人引入尴尬的话题。她心里对这点很清楚。胡克以不容许有任何异议的修辞风格教育她。她是个行家。这是他们家祖传的。

“这已经是老皇历了,沙拉。”罗伦啜了一口葡萄酒,“你喜欢盖比。你觉得我不应该单着。我明白了。我也不知道。”她摇摇头。

“我只是说我喜欢你的前男友。天哪。”

“谢啦,老妈!”罗伦说。

“咱们能不能别这样?算我求你了。”沙拉最后说道。人总是先感觉到刺痛,才会流下眼泪,“我今天已经过得糟透了。”

“因为那个女人吗?”罗伦的脸涨得通红。她微微一笑,不生气了。她们总是这样,片刻间就能从着恼变成亲昵。

“她说得有道理。”沙拉像个鉴赏家似的,漫无目的地转着手里的玻璃杯,“我之前对自己说,我会好好利用这个夏天。像往常一样工作。可是在别的方面却放松了。我们去葡萄园度假,糟透了,就连,就连奢侈都算不上。我以为婚礼可以等等再说。可是现在我觉得一团糟,就好像做梦梦到参加期末考试,可是那门课你根本没学过,你没读过,也不知道人家在说什么。”

“或许这只是你的借口呢。”罗伦说,“拿去委托。市政厅。然后早午餐。说干就干。”

“露露不停地给我买各种婚礼杂志。可是它们看上去大同小异。大同小异的杂志,她买了一本又一本。”全都堆在她床边:有的像电话簿那么大,喷的那些香水让你闻到就想打开,擦在自己皮肤上,“她搞了不少计划。”

“这个季节还流行白色的大裙子吗?”

“你觉得我应该穿白色吗?妈妈有点儿焦虑,她觉得白色暗示我还是处女。”沙拉十七岁就失贞了。那是高中的最后一年,她跟一个叫亚历克斯·合德的男孩上了床。很不可思议的是,那个男孩的中间名竟然叫埃尔维斯[2]。他长着一张娃娃脸,油腻腻的头发,肥胖的手指,笑起来一顿一顿的,感觉很愚蠢。其实他并不蠢,也不是那种叫人讨厌的家伙。他去了普林斯顿,后来又去了加州,好像在技术学校做什么事。人们去加州无非就是干这些,要么技术学校,要么拍电影。那是在汉娜·周公寓举办的派对上,10月12日,一个星期五的晚上。这个日期沙拉记得很清楚,为什么不呢?她第二天就告诉她妈妈了。

“她开玩笑的吧。”罗伦知道沙拉把那件事告诉了露露。十五年了,她都难以置信,“我不敢相信大家现在还有这种想法。”

“露露很守旧。可是,看在老天的份儿上,我都跟丹睡了多少年了。”沙拉一口喝掉杯子里的红酒。“嘿,你爸爸妈妈还好吗?”她很久没看到罗伦的父母进城了——记不清多久了。事实上,她有时候都忘记罗伦还有对父母了。就好像他们住在很远的地方似的,比如新墨西哥,而不是跨过一条河就能到的南奥兰治。多年前见面时,罗伦的妈妈自我介绍说是布鲁克斯太太。那时候沙拉已经长大成人,可以叫成年人的教名了,但是“伊莎贝拉”几个字却叫不出口。她能感觉出来那是一种冒犯。反正,沙拉心里一直把她当作贝拉——罗伦每次说到她都用这个简称代替,青少年时期的不屑都浓缩在这两字里面了。贝拉说我不能擦口红。贝拉说九点给她打电话。贝拉说光吃蔬菜不健康。其实,贝拉人挺好的,疲惫的双眼,说起话来叫人很安心。沙拉想象不出来伦的爸爸麦克长什么样。不过估计跟大多数爸爸差不多。当然,她自己的爸爸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