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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龄!醒一醒,嘉龄!”

嘉龄呻吟了一声,打了个哈欠,突然醒过来了。张大眼睛,她受惊地坐正了身子,望着面前的纪远,一时似乎有些恍惚,接着就精神一振,说:

“哦,是你!你总算回来了!”

“你知道几点了,嘉龄?”纪远温和地说,“你该回家了!”

“你回来就赶我走!”嘉龄点点头,注视着纪远,“我不知道时间,你知道时间吗?”

“我不需要知道,但是你需要知道!”

“你喝了酒!”嘉龄冷冷地说,把书桌上一个堆满烟蒂的烟灰缸推到纪远面前,“你也学会了抽烟!这就更‘纪远化’一些了!纪远,不平凡的纪远,现在更不平凡了!人人都知道你,人人都谈论你,酒家里的纪远,舞厅里的纪远,女人心目里的纪远!”

“你来做什么,嘉龄?”纪远打断了她,“你等在我这里就为了教训我,是不是?”

“我只要看看所谓的大众情人是什么样子!”嘉龄说,挺了挺肩膀,清醒的眸子里燃着火,“我只要看看你!看看你到底是哪一号的人物!”

纪远把帽子脱下来,丢在书桌上,斜睨着嘉龄,两人对视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然后,纪远冷冰冰地说:

“好了,你看够了吧!现在,你该可以回去了。”

“是的,我可以回去了!”嘉龄说,慢慢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你不必再赶我,我现在就回去!”她弯下腰,拾起地上的雨衣,缓缓地向门口走。才走了两步,她又站住了,雨衣从她的手上滑到地下,她回过头来,突然爆发地喊了一声:“纪远!你——”她说不出下面的话来,嘴唇颤抖,喉咙堵塞,泪水迅速地涌进了眼眶,她扑奔向他,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紧紧地贴住了他。纪远本能地环抱住她的腰,但却避开了她的嘴唇。

嘉龄的头挪后了一些,燃烧着的大眼睛很快地暗淡了,泪水滑下了她的两颊。

“你到底要什么?纪远?”她喑哑地问,“我还比不上那些舞女和酒女吗?你到底要什么?纪远?假如你要的是那些,我也——”她咬了咬牙,“——可以给你!”

纪远一阵颤栗。他凝视着那对被泪水浸透的黑眼珠,慢慢地用手捧住了那张年轻的脸,再轻轻地把自己的嘴唇印在对方的唇上。只是那样温存的、亲切的一触,就立即抬起了头来,恳切而凄凉地望着她。“嘉龄,”他低声地说,“我不配被你爱,你知道么?”

“别说这个!”嘉龄摇了摇头,“如果你不要我,你就说不要我,别讲那些!”

“嘉龄!”纪远叹口气,推开了她,走到桌边去燃上一支烟,“嘉龄,”他背对着嘉龄说,“不要来爱我,不要对我迷信,你年轻而美丽,有更值得你爱的人。”

“你知道我不要听这些,”嘉龄固执地说,逐渐冷静了下来,“告诉我真话吧,纪远,你不爱我,是不是?”

纪远回过头来,他的眼睛奇怪地闪着光。

“你要听真话?”他用不稳的声调问,嘴边挂着一丝难解的苦笑,“我又怎能把真话告诉你?我不爱你?嘉龄,我爱你,但不是男女之间那种爱情,你懂吗?我可以玩弄一些女人,因为那种女人出卖的就是青春。但是你——嘉龄,你是一个纯洁而善良的好女孩,我像喜欢一个妹妹一样的喜欢你,所以,我不能欺骗你,也不能玩弄你。你懂了吗?现在,你好好地回去吧,行不行?”

“我还是不懂,”嘉龄困惑而迷茫,“那些女人有你喜爱的地方?”

“你一定要揭穿我?嘉龄?我喜爱——天知道我喜爱什么!但是我不能不逃避,不能不找个方式来麻醉自己,否则我要发疯要发狂,你懂吗?”

“我不懂。”嘉龄可怜兮兮地说,“你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