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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欣独自在火边又坐了一会儿,火已经烧得很旺,用不着再加木柴。四周的寂寞对她压倒性地卷了过来,她凝视着深山中那一幢又一幢的黑影,倾听着山风的呼啸,远处有不知名的兽类的低嗥……她的背脊上冒起一阵凉意,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站起身来,她钻进了嘉龄她们熟睡着的帐篷,并且在帐篷门口挂起一盏风灯,用以驱除孤独和黑暗的恐怖。

纪远等一行人投进密林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安静和肃穆了起来。为了免得惊动野兽,纪远把人分成了两组,分头向山林深处走去。纪远和杜嘉文、胡如苇一组,三个山地人分了两管枪,遥遥随后。

山林黑而密,草深没膝。大家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胡如苇的枪给了山胞,他就负责用电筒照路。事实上,他们并没有按照“路”去走,而深入了丛林。无路的莽林比想象中更难走,凹凸的巨石常形成无法翻越的阻碍。深密的杂草在许多时候都是天然的陷阱,底下可能藏着一个深坑或陡坡。随处蔓生的藤蔓,以及原始莽林里那些巨树的树根,都成为防不胜防的、绊脚而危险的东西。他们进行得很慢,不时停下来倾听,深夜的山林里林立着恐怖,野兽的气息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

一阵轻微的响动,嗖嗖地从树梢中掠过。他们惊觉地站住了步子,纪远托着枪,仰视着树梢,他的眼睛在暗夜里亮晶晶地发着光,灼灼地搜索着那浓密而黑暗的枝叶。

“是什么?”嘉文问,紧张的空气使他不安,他还有些怀念火边的帐篷和睡袋。

“嘘!”纪远轻嘘了一声,仍然用目光在树与树中间梭巡,四周十分寂静,那轻微的响声已经听不到了,“可能是飞鼠,”纪远低声说,“让它跑掉了。最好在打猎的时候避免说话。”

他们继续前进,夜在凝重的空气中流逝,四周似乎充满了动物的气息,又似乎一无所有。纪远在一株大树下停了下来,静静地靠在树上休息。

“怎么不走了?”嘉文问。

“嘘!低声些。”纪远说,仰头看看那些树丛和远方黑暗的、看不透的林木,“狩猎,狩猎,要猎也要狩。”

“这是训练人耐心的玩意。”胡如苇灭掉了电筒,打量着黑影幢幢的四周,“我们大概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还一枪都没放过呢!”

“打三天猎,一枪不放的情形还多着呢!野兽也是很警觉的东西,不会轻易来送死。山地人打猎,很少像我们这样拿着枪来寻野兽,他们都在兽类必经的路上,设下陷阱或撞杆,那就比我们省力得多了。”纪远说。

“我们为什么不学他们那样打猎呢?要这样提着枪乱找乱撞?”嘉文又开了口。

“那是需要长时间的,是真正猎户的打猎方法,我们只是客串性质罢了,真要那样打猎,要做十天半个月的计划才行。”

“我听到有鸟叫。”胡如苹说。

“是猫头鹰,属于黑夜的飞禽,北方人叫它夜猫子。”纪远倾听了一会儿,“不过,猎这种鸟类真没味道。”

“总比什么都猎不回去好些。”胡如苇说。

“嘘!别讲话!有东西了!”纪远突然发出警告,顿时站正了身子,一把抓起了枪,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黑夜。嘉文和胡如苇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嘉文握着枪,摆出姿势,瞪视着密密层层的林木与深草。空气滞重,时间停驻,而黑夜的山林依然故我地铺展着。嘉文和胡如苇听不出任何动静。只有那只猫头鹰仍旧在单调地、反复地啼唤,不知想啼醒什么,也不知道想唤回什么,但,纪远所谓的东西绝不会是指的这只猫头鹰,听它的啼声,它起码在一里路之外。

嘉文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前面的草丛。夜很深,而他的手心在沁着汗。“那东西”不知匿藏在何处,他咬着嘴唇,神经紧张地等着“它”突然出现。他的脑子里,仍然谨记着纪远告诉他的话,他的枪只有一颗子弹,如果一枪没打中要害,野兽扑了过来,他就得用枪托及时应战。他的嘴唇干燥,喉头枯涩。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花豹?犀牛?老虎?狮子?大象?野猪?……他费力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瞪得发酸。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扑动了一下,同时,砰然一声枪响使他惊跳了足足有三尺高。一时间,他脑中懵懵懂懂,弄不清楚这一枪所自何来。但,一样黑糊糊的东西从头上的大树上直落了下来,接着是纪远胜利和嬉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