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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山地人走了过来,她惊奇地看着他找到一根竹子,把它从头到底地劈开来,然后插进泉水的石缝中,水流过了竹子,立即做成了一个人工的水龙头。山地人接了一壶泉水,对她笑笑,走开了。她醒悟地拂了拂头发,走过去,用手捧了一捧水,洗了脸和手,水清凉而舒适,一些水流进了嘴里,带着沁人心脾的淡淡的甜味。用嘴凑着竹子,她干脆大喝特喝起来,那水那样的清澈,她觉得把自己的灵魂都涤清了,而且,把自从摔跤以后,就莫名其妙地有着的那份不快也带走了。站直了身子,她愉快地走回到营地来,发现他们已经在火上面架了一个三脚架,用铁丝吊着锅,开始煮起晚餐来了。她拍拍湘怡的肩膀:“去不去洗洗脸?那边的泉水真清凉极了!”

“是吗?”答话的是嘉龄,她像个弹簧般从草地上弹了起来,闻着刚开锅的饭香,她突然间精神百倍了,“走!湘怡,我们洗脸去,回来吃饭!我已经饿得眼睛发花了。”

湘怡从背包里找出了毛巾和肥皂,和嘉龄到水边去刷洗了。可欣学着嘉文和胡如苇的样子,在火边坐了下来。但是,纪远并没有坐,他正用石块架着砧板,在那儿忙碌地切着肉和菜,嘉文推了推可欣,说:“总该你去忙忙做菜的事吧,这原来是女孩子的工作!”

纪远从砧板上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谐谑的笑意,说:

“算了,不必!现在的女孩子未必会做菜,而且,我对自己的手艺非常骄傲,还是让我来吧,何况她刚刚洗干净手,又——刚刚坐下去!”

可欣原也预备站起来去帮纪远,听到他这样说,就又坐了回去,笑笑说:

“既然如此,我乐得吃现成!”

“好意思吗?”嘉文说。

“你觉得不好意思,你去帮忙吧!”可欣笑着说。

“那可不成,那一定越帮越忙,”嘉文转向了胡如苇,“胡如苇,你对做饭怎么样?去帮帮纪远吧!”

“我?”胡如苇吓了一跳,急忙说,“我怎么行?我只能和他分工合作,他做,我吃!”

“好了,你们都等着吃吧!”纪远咧了咧嘴,夸张地切着菜,弄出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

湘怡洗过脸回来,一眼看到砧板上的肉,和神气活现的纪远,她伸头看了看,问:

“你准备烧什么?红烧肉?”

“不,炒肉片!”

“你切的是肉片呀?”湘怡问。

“怎么不是?”纪远说,“节省时间,马虎点,切厚一些免得麻烦!”

湘怡不自觉地抿着嘴角笑了起来,从纪远手里接过了菜刀,她温柔而小心地说:

“我帮你修改一下如何?我会弄得很快,决不耽误你吃饭的时间。”

纪远皱皱眉,把菜刀交给了湘怡,嘴里仍然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我打过那么多次猎,每次自己做饭,从没有说切了肉片还要修改的!和女孩子一起出来,就有这么些莫名其妙的名堂!”

这回轮到可欣来微笑了,她唇边浮起的那个有趣似的笑容,竟下意识地模仿了纪远的微笑——带着三分优越感和两分谐谑。

天色似乎突然间就由明亮转为黑暗了,那些绚丽而发亮的云,都在刹那间变成深灰色,接着就无法再辨识出来了,暮色潮湿而滞重地挂在树梢,浓得再也散不开来。黑夜无声无息地来临,把山和树,云和一切,都一股脑儿地掩盖住了。

火烧得很旺,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他们围着火坐着,经过了一顿饱餐之后(他们都吃得那么多那么香,菜是湘怡炒的,连纪远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肉片”经过湘怡“修改”之后,确实颇不“平凡”),他们的疲倦都已恢复了不少,而“火”是天然使人振奋的东西,纪远摸出了预先带来的口琴,吹着舒伯特的《小夜曲》。琤琤然的泉水声成了他天然的伴奏。湘怡已在三脚架上悬着的水壶中,煮了一大壶的咖啡。嘉文宣称,他从没有喝过这么香、这么美的咖啡。湘怡被大家的称赞弄得红了脸,带着个静悄悄的、羞怯怯的微笑,坐在嘉龄的旁边。嘉龄正热衷地啃着牛肉干,一边用脚给纪远的口琴打着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