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的故事(第4/10页)

不过当我听说安和一个黑人已经同居了一个月还是感到有些吃惊。消息是从那个新加坡哥们儿那里来的,他和其他的留学生会有些及时的交流,这些交流当然是任何方面的。我不能排除他在这件事情上因为个人情绪有添油加醋的嫌疑。但是由于无风不起浪和三人成虎的原则,我没办法为安在舆论上做任何的澄清。校方对这种事情是有些严厉的对策的。我可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成为杀一儆百的工具。我迅速地拨了安的手机号码,里面传来一个亲切而冰冷的女声,告诉我这个号码已停机。我记得我当时骂了一句粗口,或者是在心里骂的。

就在我通过各种途径想找到安的时候,她又给了我一个出其不意。那天我和一帮哥们儿正在东园打球。一个正要投三分球的家伙突然把动作定格了,同时脸上呈现出十分诡异的痛苦表情。这时候我们看见安和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沿着看台走过来。虽然很远,也还是能看出这个男人健壮的轮廓。一个哥们儿就酸溜溜地说,看来安喜欢的是大只佬,够性感的。另一个声音接上来,恐怕喜欢的是他无处不大吧。接着一群坏小子就都坏坏地笑。我突然有些烦躁,铆足了劲把球砸过去,说行了行了,说着说着就往下三路上引。

这时安看到了我,兴奋地向我挥手。我想安你千万别过来,过来会自讨没趣的。想着想着安就过来了。安说,毛毛,来,我给你介绍Mark。我迅速地调整了一下情绪,很配合地抬起头来,做出一个礼貌的笑容。Mark已经把手向我伸过来了。这其实是个挺好看的黑人,的确是黑,五官长得令人舒服,有点类似于丹泽尔·华盛顿的类型。鼻子的比例稍大些,脸上就又多了些牛一样的温厚。Mark说了句nice to meet you(很高兴见到你),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指着我,Hi, 毛老师。他阴阳怪气的中文把大家吓了一跳。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怪不得这张脸面善,我之前在留学生部做过三个月的兼职汉语教师。由于是大班授课,加上我对这些黑白学生的细微差别本来就辨识不清,到后来干脆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所以刚才竟没有认出他来。拜师生之谊所赐,气氛几乎在瞬间得到了改善。我很热情地邀请Mark加入我们。Mark很乖地用眼睛征询了一下安的意见,然后大方地上了场。我相信我的哥们儿在十分钟后都会对Mark有好感。他是个很不错的球员,很认真,而且时时有些发挥,把球打出美感来了。尤其是三步上篮的时候,那一跃间可以看到黑得发亮的肌肉在轻微地律动。他在球场上争取着,却没有欧美人一贯的杀气,是很中庸而温和的争取。我想这和安有关。我朝安看了一眼,她帮Mark拿着外衣,静静地站在秋天的阳光里,像个幸福的小妇人。

以后Mark经常会来找我打球。打完了我们就和安去找地方吃饭和消遣。我们三个人都是肉食动物,所以经常光顾的地方是图门烧烤和清真大盘鸡。有天Mark突然杞人忧天地说如果有天所有的哺乳类和鸟类动物都死绝了,我们三个人怎么办。安毫不犹豫地回答他,那我和毛毛就把你吃了,因为你个头最大。有时候我就到安和Mark租的房子去,这是个筒子楼改造的小套间,被安布置得很舒适。我和Mark躺在床上看Discovery(探索频道), 安就到厨房里给我们做色拉吃。安做的色拉很好吃,Mark说安用的是“妈妈之选”色拉酱,所以调出来的色拉有妈妈的味道。

一个单身汉和一对小夫妻有时候可以营造出一种最奇妙的温暖感觉。这种感觉是安和Mark带给我的。

冬天的时候,Mark要回家过圣诞节。安的姑妈在美国,她办了手续,和Mark一同走了。我在学期末收到一张选课表,学校在搞教改,据说在课程调整上也有新举措。我意外地发现周五下午开了一门散打课,就毫不犹豫地把这门课的编码填了上去。记得之前有哪个武警中队的特警分队在学校表演过一次,散打的一招一式令我十分心仪。我对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抱着一种有分寸的好奇心,而且散打在当时也没有跆拳道今时今日在大小健身俱乐部那么普及。我把选课表扫描了,用E-mail传给安。告诉她我报了哪些有趣的课,并给了她一些建议,因为安想迅速地补上以前落下的学分。在元旦前一天,我收到了安发来的一张明信片和一个大包裹。明信片上是堆着雪的科罗拉多山脉,安告诉我Mark的家在丹佛,就在山脉附近。安说包裹里是给我的元旦礼物,她说算了一下,我在圣诞之前是收不到了。我打开一看,是一对比赛用的拳击手套,红色的,让我想到安风风火火的时候。包裹里还夹着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毛毛,很高兴你去学散打。男人,要有些攻击性。你会成为一个很棒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