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一个翘班的理由变得越来越难,也不能总是搬出那个“独自生活的老富婆”。妈妈刚听说她很有钱还挺高兴,但逐渐领悟到别人富不富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时候,这位富婆就变成了一个烦人的老太婆。

“和一个上岁数的人往来有什么用啊?她是不是应该送你点礼物什么的啊?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才把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托她的福,我们这儿最挣钱的时候都没人看摊儿。那种老太太,还是算了吧。”

妈妈不停地唠叨着。

本来我就没有什么固定的休息日,因为爱丽丝一年到头都不关门歇业。一个人照顾前台的时候,我即便只是到附近买个冰激凌也会被妈妈骂。

“就为了这么个冰激凌,没准儿得赔上一整晚的房费哦!”

这就是妈妈的理论。她抢过我手里正在吃的冰激凌,“啪嗒”一声扔进了洗手池里。

我出门得看妈妈的脸色,在适当的时机巧妙地提出要求。最重要的是不能破坏她的日程安排。即便她只是约了舞伴们一起去酒吧喝酒,也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

好在以前我也没有什么事必须出门不可,最多就是去看足球比赛、还录像带、买例假用品这类小事。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必须要去赴约会,无论什么瞎话都得说。

“我牙疼。”

我挑了个大婶在的午饭时间,因为觉得她在场,事情可能会顺利些。

“我能去看牙医吗?”

“哪个牙啊?”

“右边最里面的。”

“忍耐一下。”

“实在忍不了。”

“嚼嚼鱼腥草就好。”

“你这土方根本不管用。牙齿一跳一跳地疼,下巴都快裂开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明天有嘉年华巡回表演队要来,带小孩儿的客人都把咱们这约满了。怎么偏偏在这时候牙疼啊?”

妈妈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发牢骚。我用左边的牙轻轻地咬碎了黄瓜三明治。

大婶不发一言地把两块三明治一起塞进嘴里,喝口啤酒把它们咽了下去。关于看牙医的事,她一句也没插嘴,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掉落的面包屑看,逃避我的目光。

“给您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我对大婶说道。

“嗯……”

大婶的回答透着不高兴。

“啊,对了!上次大婶拿着一个好可爱的小盒,镶珠的。能不能给我看看?”

我想确认我们两人之间达成的秘密协议。

大婶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将空罐头扔进了垃圾箱。空罐头落下时,发出了刺耳的噪声。

“今天没带。”

“是吗?真遗憾。”

我把最后一块三明治掰开,夹出里面的奶酪片吃了。大婶吸着烟,妈妈打了个嗝。

厨房里不通风,闷热无比。电风扇放在冰箱上,哗啦啦地转着,但回旋的还是热气。客人们全上海边去了,不在屋子里。没有一丝人气的爱丽丝里,只有中庭回响着烦人的蝉鸣。太阳光很强烈,照在竖琴少年的后背,少年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精神。

那天夜里,前台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我被喝醉酒回来的客人揩了一把油。

“真对不住,手滑了一下。”

客人笑得色眯眯。

说实话,在一刹那间,我并没意识到自己遭受了什么。那个客人来拿钥匙,他的手笔直地伸了过来,抓住我的半边胸部。过了好几秒,我才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含意。胸部上留下了令人作呕的触感。

我把钥匙扔了过去,尖叫起来,还拍打了好几下自己的胸部,仿佛那个人的手指还粘在上面一般。男人见了笑得更厉害了。

“小姐,用不着这么厌恶吧。我又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是看错了啊,看错了。”

男人摇摇晃晃地把胳膊肘支在前台上,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窥视着我。一股酒气直冲鼻子而来,我又发出了长长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