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6页)

安妮总是同拉塞尔夫人在一起,很少单独散步。不过,在克罗夫特夫妇到来后的一星期或十天左右,一天上午在贫民区时,安妮要回家去,离开了拉塞尔夫人,没乘马车就独自走了。正当她走过米尔索姆街时,幸运地遇到了将军。当时他正背着双手,单独站在一家版画店橱窗前,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版画。她不仅可以不声不响地从他身旁走过,而且要拍他一下,同他打个招呼,才能引起他的注意。不过,当他看到并同安妮招呼时,言谈举止一如平时的坦率友好。“啊!是你?谢谢,谢谢。你这么做正是把我当朋友对待。你瞧,我在这里看一幅画。我走过这家店时总要停下来。这是什么玩意儿,像一艘船。你瞧瞧。你见过这样的船吗?这些时髦的画家一定是些怪人,竟以为有人敢把性命交托给这样一艘不像样的陈旧小船。而且还有两位绅士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眺望着周围的岩崖和群山,好像不会马上翻船似的。可是他们一定会翻船的。我倒想知道,这船是哪儿造的!”(爽朗地大笑)“乘这种船,我连洗马塘也不敢过。哦,”(他转过身去)“我说,你上哪儿去?我能为你到什么地方去办点什么事,或陪你走走吗?有什么要我效劳的吗?”

“不,谢谢你。如果你能在我们同路的这短短一段距离里陪我走走,我就很高兴了。我正要回家去。”

“我很愿意,非常愿意。多走一会儿也行。是的,是的。我们可以舒舒服服地在一起散散步。我一边走一边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好了,挽着我的胳臂,这就对了。我要是身旁没有一位女士,就觉得不舒服。天哪!那算什么船呀!”在他们离开时,将军又最后望了那幅版画一眼。

“你说有事情要告诉我,是吗,先生?”

“是的,有事儿。马上就说。可是,有位朋友走过来了,是布里格登上校。不过,我们走过时,我只说一句‘你好’。不会停下来的。 ‘你好。’布里格登看到我不是同妻子在一起,瞪大了眼睛。真可怜,我妻子的腿把她给拴住了。她的一只脚跟上起了个疱,有三先令的硬币那么大。你朝马路对面看,就会看到布兰德将军和他弟弟一起走过来了。卑鄙的家伙,他们是一路货!幸好他们没走路这边。索菲娅看不惯他们。有一次,他们对我耍了一个卑鄙的花招:把我手下一些最好的人手弄走了。下次我再把全部事情告诉你。阿奇博尔德·德鲁老爵士和他的孙子走过来了。瞧,他看见我们了。他冲着你吻手呢,把你当成我妻子了。啊!对那个年轻人来说,和平来得太快了。可怜的阿奇博尔德老爵士!你喜欢巴思吗,艾略特小姐?这个地方对我们很合适。在这里常常会遇见这个或那个老朋友。每天上午,街上全是我们的朋友,肯定可以谈上老半天。然后,我们就摆脱所有的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蜷缩在椅子上。这同我们在凯林奇一样舒服,甚至就如同我们以前在北亚茅斯和迪尔一样。我们在这里住的房子使我们想起当初在北亚茅斯的住房。这里的一只壁橱是透风的,完全同北亚茅斯一个样。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并不是说,我们不欢喜这里的住房。”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这时安妮又一次大胆地问将军要告诉她什么。刚才,当他们离开米尔索姆街时,安妮就希望自己的好奇心能得到满足。但现在她还得等待,因为在他们没走到更宽阔、更安静的贝尔蒙特街时,将军还不打算谈。安妮因为不是真正的克罗夫特太太,只好听凭将军的高兴了。他们刚沿着贝尔蒙特街往上走了一段路,将军就开始讲了:

“好,现在你可以听到一件会使你感到吃惊的事。不过,你首先得告诉我,我要谈起的那个姑娘的名字是什么。你知道,就是我们大家非常关心的那个姑娘。那个出了这么多事的墨斯格罗夫小姐。她的教名是……我总忘记她的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