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4页)

安妮开始意识到她同她的好朋友之间有时也会出现意见分歧,这已经有好几年了。因此,看到拉塞尔夫人对艾略特先生力求和解一事既毫不怀疑,又不感到前后矛盾;看到她并不探究表面现象后还有何动机;安妮并不感到奇怪。拉塞尔夫人认为,艾略特先生成熟后自然会感到,在所有明智的人物之中,最值得向往、最可取的做法,是同一族之长保持良好的关系。这就是时间对一个头脑本来清醒的人的最简单的影响过程。这种人只有在年轻时才犯错误。然而,安妮还是冒昧地微笑了一下,最后提了一句“伊莉莎白”。拉塞尔夫人一边听,一边望了她一眼,只是谨慎地回答说,“伊莉莎白!很好。等着瞧吧。”

这要看事情的发展了。安妮观察了一阵以后,觉得她也只能等待。眼下她不能得出任何结论。在这家里,伊莉莎白是头号人物。对人们总尊称她为“艾略特小姐”,她习以为常;对她再大的关注,也不算过分的。还要记住,艾略特先生丧妻还不到七个月。在他这方面,动作迟缓一点也完全可以谅解。说真的,每当安妮看到艾略特先生帽子周围的黑纱,总是担心她对艾略特先生抱有这样的看法是不可原谅的。因为他的婚姻虽然并不美满,到底还是维持了那么多年。安妮无法理解他会很快从婚姻解体这一可怕的经历中恢复过来。

不管结果会怎么样,艾略特先生无疑是他们在巴思的最有趣的熟人。安妮没有看到任何可以与他相比的人物。不时同他谈谈莱姆,是件很愉快的事情。艾略特先生似乎也同她一样,很想再到莱姆去看看,更多地了解莱姆。他们多次谈起初次见面的情景。艾略特先生让安妮意识到他曾以热切的目光注视过她。安妮对这一点十分了解,但还有一个人的目光也令她不能忘怀。

他们两人的想法并不总是一致的。安妮觉得,艾略特先生比她更看重地位和关系。他热诚地为安妮的父亲和姐姐分担对某一件事的焦虑,显然不仅是为了讨好他们,也因为他自己也很关心这件安妮觉得不值得为之大惊小怪的事。有一天早晨,巴思的报纸登载了达尔林普尔子爵的遗孀和女儿,尊敬的卡特雷特小姐到来的消息。坎登某号从此有几天不得安宁,因为达尔林普尔家是艾略特家的表亲(安妮认为这是个不幸)。他们感到伤脑筋的是,不知如何恰当地去拜见这位夫人和小姐。

从前,安妮从未见过父亲和姐姐同贵族交往的情景。现在一看之下,安妮不得不承认,她感到非常失望。父亲和姐姐对自己的社会地位看得很高,因此她原指望他们在这方面会表现得更得体一些。然而现在她只得降格以求,只有一个她从未有过的愿望——希望他们有较强的自尊心。因为她耳朵边整天听到的是“我们的表亲达尔林普尔夫人和卡特雷特小姐”,“我们的表亲达尔林普尔一家”。

沃尔特爵士同已故子爵见过一面,但从未见过他家的其他成员。困难在于自从子爵逝世以后,所有礼节性的通信联系都已中断;这是由于当时沃尔特爵士也正生着重病,于是凯林奇府表现了令人遗憾的疏忽。他们没有往爱尔兰发函吊唁。对方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可怜的艾略特夫人去世时,凯林奇也没有接到唁函。因而完全有理由认为,达尔林普尔一家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结束。问题是如何来纠正这一令人忧虑的局面,而让对方再次承认他们是表亲。艾略特先生和拉塞尔夫人都认为,从更合乎情理的角度考虑,这并非一个不重要的问题。亲戚关系总是值得维持的,良好的伴侣总是值得寻求的。达尔林普尔夫人在劳拉广场租了一幢房子,为期三个月,生活上十分讲排场。上一年她也来过巴思。拉塞尔夫人听别人说起,她是一位迷人的夫人。如果可能,最好是既不损害艾略特家的体面,又能恢复亲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