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今夜债劫数自缘血,他日泪冤孽本前生(第3/12页)

“你说呢?”他笑着问。

他的声音,就算闭上眼睛,你也知道那是属于一个青年男子的,好听的,带着磁性的声音。

“不,你不是她!”夏谙慈不能也不愿把他们两个联系起来。

柳迪的眼神是纯净的、惶恐的、怯怯的,好像总是欠了人什么一样。

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满眼暴戾与仇恨的男人?他看夏谙慈时,像猫看着一只启图逃跑的老鼠,带着轻蔑与仇视。

“我当然不是她。”他笑,不怀好意地笑。

“柳迪呢?你把她怎么样了?”夏谙慈担心地问,一面慢慢地靠近书桌。

“柳迪,” 他缓缓地说,“就站在你面前!”

夏谙慈睁大了眼睛,骇然瞪着他,“你刚刚说,你不是她——”

“我不是她,但我就是她!”他突然换了一幅狰狞的面孔,五官由于仇恨而扭曲变形,两腭不停地哆嗦,眼睛里喷射出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焚掉,“我十五年前就死掉了,我只是借用了柳迪的躯体,我是个鬼,我是个鬼!”

他怒吼着,逼近夏谙慈。

夏谙慈又惊又怕,踉跄着退后。

他其实并不比她高多少,甚至一样高,也并不比她强壮,不过她被他诡异凌厉的气势压倒了,先怯了阵脚。

夏谙慈乘机退到了桌角,她的左手藏在后面,缓缓地摸索自己的小坤包。

要稳住他!夏谙慈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鬓角。

“你瞧,”她缓缓地说,“你并不是鬼,你的身后有影子。”月光,在他的身后映出了伶仃的黑影。

“身影是柳迪的,”他恶狠狠地笑,似乎是在笑她愚蠢,“我只是附在她身上的一只鬼!”

“好吧,你是一只鬼,”夏谙慈竭力冷静地看着他,手在身后摸索,“那你又是何方高……鬼呢?你是她哥哥!”她猛然省悟。

“你还不算太笨!”他阴恻恻地笑了,“你猜,我是怎么死的?”

“我猜,”夏谙慈冷冷地说,“你是脑筋不清楚,笨死的!”她摸到了自己的坤包,正试着打开钮扣。

“怎么说?”他冷笑。

“不管你是怎么死的,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她冷静地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找自己的冤家,深更半夜跑到我房间里来,岂不是脑筋不清楚?”她已经摸到了自己的枪。

他森森地笑了。

猛然靠近她,他的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她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还有他不住起伏的胸膛,他扳起她的下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是被人,用斧子给砍死的!”

他抓起她的右手,引导她抚摸自己的头骨,“喏,就是从这儿,斜劈到太阳穴!我能听到自己骨头‘咯吱咯吱’碎裂的声音,砍第一下,我还没有死,于是我就喊——”

他突然换了一种声音,急促地、凄厉地、惊恐地小男孩的声音,“爸爸,爸爸,别砍了,别砍了,妈呀,妈呀,救命呀,救命呀!”

他的眼神也变了。

惊慌的、惶恐的、无辜又无助的小兽一样的眼神。

“妈,救我呀——妈,救命呀——”他凄厉地、惊惧地喊。

夏谙慈紧张得有些僵硬,她紧紧地握住枪,似乎要把它捏碎,手心里全是汗。

转瞬之间,他的眼神又变了,像个临危的、又要保护自己幼崽的母兽。

也恐惧,也战栗,但母性驱使它上前。

“你要砍就砍我吧!要砍就砍我吧!”这是个中年女子的声音,紧张得像即断的弦,“你疯了吗?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柳家就这么一个!”

她声嘶力竭,满面泪痕,奋力地、又绝望地挥舞着双手,像是在阻挡什么人。

然而,不过片刻之间,他的眼神又变了。

纯洁的、柔弱的、惊恐的,他的手臂交叉在胸前,全身紧绷,她像是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偷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