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挟夏悯逐马乘雾夜,睹蕙兰抚掌悟深心(第4/8页)

“去干什么?”夏谙慈不解地问。

“去救二爷!”

他们不是刚刚去了待清园吗?怎么又要去银行救刘则轩?夏谙慈更迷惑了。

二人刚要出门,夏谙慈忙转身吩咐绿茵照顾刘则举,他们又兴奋又紧张,几乎忘了,黑暗中还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他们走了许久,大厅里一片昏暗,只有一楼客房的玻璃窗透过一丝光亮。

房间里不时传来几声呻吟,或是几句含混不清的低语。

大座钟不厌其烦,“咯答咯答”走着,一时“铛铛铛铛”,重重敲了四下。

郑涵从书房后的拐角转出来,整个脸庞都掩在浓重的黑影里,一束光斜斜地照在他面前,随着他的移动,调皮地从他脸上身上划过,最后静默地立在他的身后。

待清园!这三个字从桑卫兰口中吐出,让他有些吃惊,桑卫兰为什么要去待清园?

即使刚来上海不久,他也听说过待清园的大名,那是夏谙慈的父亲——夏疆偏僻而神秘的行宫。

桑卫兰自称一向不与夏疆来往,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待清园,这很耐人寻味。

细细想来,也不难推想:昨日去东方家赴宴,发现了许多指向夏疆的线索,而当他满腹狐疑地赶回来报告时,桑卫兰不但置若罔闻,还逐条为夏疆开脱,谁能不怀疑,他是想为未来的岳丈洗脱罪名呢……东方惨案的作俑者是夏疆?郑涵本来是半信半疑,而桑卫兰这个时候去待清园,几乎是从侧面证实这个推断:他这么晚去待清园,是不是去报信了?……其实要报信打个电话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去“待清园”,刘则举还受了伤?双方谈崩了?不过即使桑卫兰与夏疆联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过种种磨难,尤其是李祎璠的背叛与陷害后,对这种事,他不再愤怒,也不再惊讶,亲情、友情、义气、承诺……他依然看重,并奉若至宝,不过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种人,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自散去就是,不必忿忿于怀,也不必为此气恼。

桑卫兰到底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比起卑鄙、诡异又矛盾的李祎璠,已经好了不少,毕竟桑卫兰从未对自己作过承诺,也没中伤或出卖过自己,至少现在还没有。

他悄悄潜进书房,借着窗外融融的月光,他看到了地上的相机。

他在大学里参加过摄影协会,不过这么好的相机还没玩过。

厚拙结实的皮套子,侧面的皮革还被洇湿了一点,桑卫兰带它出去做什么?他们又发现了什么?打开相机,里面还有刚刚用过的胶卷。

郑涵突然想起,小芮说过,“桑庐”的地下室,有一间是用来冲洗相片的。

他拿起相机走出书房,走进了地下室。

天很黑,露更深重。

夏谙慈把自己紧紧地裹在大衣里。

桑卫兰把车开得飞快,他的身体在抖,很少见他这么紧张。

“刘爷有危险?”夏谙慈问。

“很快就没有了!”他不容置疑。

他说得多坚定,心中就有多紧张。

“刘爷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他又说。

“是啊。”夏谙慈轻轻一笑,捏了捏他的手臂。

夏谙慈将手绕到他腰间,想掏出那张东西来,桑卫兰配合地抬起右臂。

原来是一张婚契,玫红色,四周勾着淡淡的花草,正中写了几行字:桑知非(生辰八字)与谢青衿(生辰八字)愿永结同好,终生不负。

原来是桑知非与那个青楼女子的婚契。

“咦,”夏谙慈惊讶地挑起眉,“你不是说,你叔叔终生未婚?”

“这是他们自己拟的,我爷爷不点头,就进不了家门。”

原来如此!夏谙慈点了点头,暗暗叹息:谢青衿一定会为此伤心吧?中国旧式的女人,终其一生的理想,也不过是求得一个名分,她们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没有财富,是江湖中飘摇的萍,她们把握不了自己的未来,只有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