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壁中字别手殷勤写,阶上莲旧敌龃龉生(第3/13页)

桑卫兰一脸震惊,夏谙慈忙掀起竹帘去看那幅字画,恍悟道,“我知道了!东方先生能用左手写字的,那就是你的左手书,对不对,东方先生?”

东方楚先是有些迟疑,随后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夏谙慈却注意到,桑卫兰的眉头微微一挑,几乎不被查觉的表情,却被她捕捉到了。

她知道,他每有得意之事,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那是一幅字,字体圆润遒媚,如好色女子,令人观之,心生喜悦。

她却觉得有些不对——这种字体似乎在哪里见过。

书中的“撇”划如飞龙劲蛟,变化多端。

时而一波三折,时而反写,时而作横,时而简若点划。

在哪里见过呢?她一时如冷水沁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入心头。

桑卫兰却转过头去,看身后的一幅字画,东方楚走了过去,他们会心地相视一笑,似乎在瞬间达成了默契。

东方楚拍了拍手,从外间走进一个穿和服的东瀛女子来,手中捧着几幅绣品,谦卑地对夏谙慈鞠了一躬,“这里有几副日本带来的绣品,请夏小姐移步,到外面欣赏!”

夏谙慈何等聪明?早知道是东方楚要支开自己,想与桑卫兰单独说话,他们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让自己听的呢?

夏谙慈有些赌气地将目光投向桑卫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拿过来,大家一起欣赏!”

然而桑卫兰像是不懂她的意思,“我不通风雅,对这些也不感兴趣,还是你过去瞧吧!”

他竟敢故做糊涂!夏谙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事已至此,要是硬赖在这里,反而没趣了。

夏谙慈一向心气高傲,更是不屑为此,于是向东方楚笑道:“那我可要好好瞧瞧去了,看看是什么的样宝贝,先生这样珍重地藏著私室,等闲不令人瞧见呢?”说完拉着那个日本姑娘扬长而去,看也不看桑卫兰一眼。

东方楚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道:“这位姑娘可是够厉害的!”

桑卫兰苦笑了一下,“见笑,见笑!”

踢踢踏踏的屐声渐渐远去,终至不闻。

二人坐在罗汉床上,垂首品茗。

有的人,是愈老愈醇,东方楚不就是这样?他满头华发,年纪看起来已经五十开外了。

然而岁月的厚重与甘醇也沉淀在他身上。

他只是坐在那里,自信、从容与镇定已从身上散发了出去,隐约间还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威严与霸气。

曾几何时,二十岁的郑涵在三十的桑卫兰面前感觉到了压力。

如今,桑卫兰面对五十的东方楚,亦感觉到了这种压力。

桑卫兰不觉向那残局望去,初见是一片祥和气象,望得久了,险象环生,进退皆在生死之间,无论执黑或白,一步一步杀将过去,都是血海刀峰去处。

或损兵折将,或自断股肱,不管怎样,都逃不掉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下场。

眼见棋盘上半子不动,却已是烽烟萧瑟,战骨遍野。

桑卫兰蓦然之间,惊了一身的冷汗。

“桑老板,”东方楚微微一笑,“见到了吗?”

桑卫兰点头,“见到了。”

“好!”东方楚微微颔首,“可堪破了吗?”

桑卫兰微微一笑,“在下肉骨凡胎,堪它不破!”

东方楚似乎并不灰心,“此局行弈至此,凶险异常,老朽精研了它十几年,终不过是个——”

“两败俱伤?”桑卫兰笑着接道。

“没错!”东方楚微微一笑,“看来桑老板亦精于此道!”

“只是看得多了,略懂一点!”桑卫兰摇了摇头。

刘则轩酷爱此道。

“桑老板过谦了!”

桑卫兰低头看棋,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么请问东方先生,可有破解之道吗?”

“破解之道便是——”东方楚说着,将手伸向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