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皮的考验(第5/10页)

他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你的意思是,达尔格利什小姐这么看重我、信任我,以少女的一腔热忱一心一意盼着我帮本村夺冠,我却要临阵脱逃让她失望?”

他理解力这么强,我备感欣慰。

“就是这个意思。”我说。

“咄!”大皮说——这种表达我一辈子只听过这一回。

“‘咄’,什么意思?”我问。

“伯弟,”大皮说,“听了你这番话,我反而更加跃跃欲试了。比赛越激烈,越合我意。我欢迎对手的这种拼搏精神。惨烈点儿才好呢,正好有机会让我拼尽全力大显身手。你可知道,”大皮说着,脸红到了脖子根,“伊人会在旁观战?你可知道我作何感想?我觉得仿佛化身旧日的骑士,在小姐的目光下提枪上马。要是换成兰斯洛特、加拉哈特,眼看下周四就要比武了,就因为对手太强,故意跑去扭伤脚腕,你觉着这可能吗?”

“可别忘了亨利八世统治时期——”

“别管什么亨利八世统治时期了。我唯一关心的就是今年轮到上布利奇穿彩色队服,这样我就有机会穿圣奥古斯丁的运动衫啦。伯弟我跟你说,是淡蓝底子配橙色宽道道的。想想我的风姿。”

“疯姿?”

“伯弟呀,”大皮彻底陷入了癫狂状态,“不妨告诉你吧,我终于恋爱了。这回可是动真格的。我找到了真爱。我这辈子梦寐以求的对象,就是一位热爱自然的可爱的姑娘,眼中盛满英国乡间的荣光。我找到了!伯弟,她和那些娇生惯养忸怩作态的伦敦小姐们多么不一样呵!那些大小姐会大冬天的站在泥地里看橄榄球比赛吗?她们知道阿尔萨斯牧羊犬害病时的急救措施吗?她们跋涉10英里庄稼地还会清新如露吗?不可能!”

“那,这些都有什么用吗?”

“伯弟,我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下周四的比赛了。目前呢,我感觉到,伊人以为我是病秧子一个,因为前两天下午我脚上磨了水泡,从霍克利回来搭了公交车。可等她看到我在赛场上和乡巴佬对手厮杀的神勇,准会收回成见吧?准会大开眼界吧?啊?”

“啊?”

“我说‘啊’。”

“我也是。”

“我的意思是‘会吧’?”

“哦,可不。”

这时开饭的锣声响了,可我还没准备好呢。

接下来的几天,我多方打探,深信布利奇庄园仆役休息室并非信口开河:大皮这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最好还是不要掺和当地的争端,也要避开用来解决争端的橄榄球场。这番劝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是字字珠玑。据说两个村子间的气氛的确是剑拔弩张。

这种偏远的村子是怎么个状况,各位不是不知道。日子的节奏比较慢。漫长的冬夜无甚消遣,只好听听广播,想想邻居的欠扁。不知不觉地,你就想到了贾尔斯老农在你卖猪的时候坑了你一笔,而贾尔斯老农则记起七旬斋[1]前第二个星期天,是你儿子欧内斯特冲自家的马扔了半块砖。就这么一来二去。至于这段世仇由何而起,我不得而知,反正到了“和平归其所悦之人”的时刻,已呈燎原之势。上布利奇茶余饭后只有一个话题:星期四的比赛;而村中百姓的期待之情似乎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饿虎扑食。霍克利–梅斯顿的状况也毫无二致。

我心里没底,不知道霍克利–梅斯顿厉害到什么程度,于是星期三特地跑过去考察情况。结果叫人毛骨悚然:两个汉子中就有一个像是村头铁匠的大哥。人家粗壮的手臂肌肉嶙峋,一如铁箍;我隐姓埋名去“绿猪”酒馆点了杯啤酒,听到大家都在谈论即将到来的体育竞赛,那阵势,凡是有兄弟要投身于该场角斗的,定然会吓得浑身冰凉:听起来就像匈奴王阿提拉和几个手下商议下一场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