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吉夫斯和老同学(第6/10页)

“你是说,饥饿感啮咬之下,她听到派克念叨让胃液休假一天多么多么好,她会忍不住恶语相加?”

“正是,少爷。”

我大摇其头。虽然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但我不得不开口。

“快忘了吧,吉夫斯,”我说,“只怕你对异性的研究不如我彻底。对女性生物来说,不吃午饭是小事,或者根本不算事。女性对午饭的态度是出了名的轻浮随便。你错就错在把午餐和下午茶弄混了。有言道,地狱之火也比不上想吃下午茶而不得的女人。此种情况之下,就连最和善的女子也变成了炸弹,一丝火星子都能点着。但午餐可不会,吉夫斯。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像你这种聪明人。”

“少爷说得不错。”

“要是你能想个办法,让利透太太吃不到下午茶呢……还是别做白日梦了,吉夫斯。到了下午茶的时候,她已经到家了,要什么有什么。开车回去不过一个小时,而最后一场比赛4点刚过就能结束。到了5点钟,利透太太已经端坐在饭桌前,舒舒服服地享受黄油烤面包了。很遗憾,吉夫斯,你这个计划注定要失败。没希望。瞎炮一枚。”

“多谢少爷指正。少爷所言不虚。”

“不幸言中。唉,事已至此。现在只好进赛场去,找一两个庄家敲敲竹杠,解解气算了。”

唉,这漫长的一天呀。比赛我看得不大起劲。心不在焉的,大家明白这个意思吧?满腹心事。一匹匹跛马载着农夫在我面前踢踢踏踏地跑过去,我懒洋洋地半看不看。要想全情投入这种乡间集会,中午的那顿饱餐是必不可少的。除去午餐,接着如何?倦怠。一下午,我不止一次地发觉自己在暗暗责怪吉夫斯。我觉得他这是不中用了。就连个小娃娃都看得出,他那个破烂点子不可能奏效。

我是说,想想看:对普通女性来说,中午只要随便吃两块杏仁饼、半只巧克力泡芙、一杯覆盆子醋,就算是一桌子的盛宴了。她少吃一块三明治,怎么可能会闹脾气?当然不会。真是荒谬。傻得没法形容。吉夫斯这么自作聪明地一闹,唯一的结果就是让我觉得五脏六腑被一窝狐狸噬咬,并且强烈地想回家。

夜幕降临时分,炳嫂宣布,不如今天到此为止,打道回府。我听了,着实松了口气。

“伍斯特先生,不看最后一轮比赛的话,你不是特别介意吧?”她问。

“正合我意,”我恳切地说,“最后一轮比赛对我来说无所谓,或者根本没意义。而且我现在赚1先令6便士,就该见好就收才对。”

“我和劳拉都想回去。我就想早点回去喝口茶。炳哥说他要坚持看完,所以我觉着不如你开我们的车,炳哥和吉夫斯过后开你们的车。”

“好啊。”

“你认得路吧?”

“认得。沿着主路走到水塘那里转弯,然后横穿田野。”

“之后我可以给你指路。”

我叫吉夫斯去取车,不一会儿,我们就稳稳地踏上了回家的路。秋日的下午很短暂,这会儿夜色笼罩,寒意料峭,仿佛起了雾,我的思绪尤其忍不住飘向热威士忌兑水,再加一片柠檬。我的脚稳稳地踩着油门,没用多久就跑完了五六英里的主路。

过了水塘再往东走,路面很荒凉,也不大平整,我不得不放慢速度。放眼全英国,我看就属诺福克郡的侧道最让人有走丢了的感觉。除了偶尔能碰到一两头奶牛,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我又忍不住想着那杯酒,越想就越神往。说来也奇怪,对于正中下怀的饮品,个人有个人的品位。这就是吉夫斯所谓的个体心理了。大概一些人会选麦芽酒,而派克呢,根据她在来的路上那一席话,她首选的提神醒脑剂是果皮泡温水,次一点的是她所谓的“果酒”。据她描述,调制方法是把葡萄干用冷水浸泡,再把一只柠檬榨汁兑进去。想必调好之后就是以狂欢之名呼朋唤友,第二天早上挖个坑把尸体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