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第3/3页)

于三叔背着手冲三婶说:你看,这么多地闲着,加起来得有好几亩。

三婶也说:可不是咋的,少说也得有三亩。

三叔说:这城里人真败家,要是种上苞米,少说也能打上几百斤。

三婶也叹气,摇头,很可惜的样子。

三叔就和三婶商量:要不这么的,咱们反正也是闲着,把地给收拾出来,让芍药明年春天抽空把地种上,长出点苞米,让孩子们啃啃青,吃个新鲜。

两个人的意见一致,说干就干。还没干上多会儿,来了两个战士,他们态度很不好地说:干什么,你们这是破坏公物知道不知道?

三叔就说:瞧你这孩子说的,这咋是破坏公物呢?我们这是开荒,明年种上苞米,让你们啃啃。

战士们不听他们乱说,把俩人推推搡搡弄到了管理局。直到柳秋莎下班回来,才把三叔和三婶接回来,弄得柳秋莎冲管理局的助理又是赔理又是道歉的。柳秋莎冲三叔和三婶哭笑不得地说:这是营院绿化,不能给拔了。

三叔就说:绿化点苞米、高粱多好,种啥花呢,能看不能用的。

从那以后,三叔和三婶再也不敢乱动那些花草了。看还是看,一边看一边摇头说:这城里人竟干些不着调的事,这国家搞不好,都是城里人闹的。

他们不仅看出了这些没用的花草,还看到许多城里人没事可干,满大街地贴大字报,还喊口号,口号通过大喇叭广播出来,很是洪亮,震得三叔和三婶的耳朵轰轰的。

那天晚上,三叔和三婶就认真地冲邱云飞和柳秋莎说:我们要回去了,这城里太乱,乡下人受不了。

柳秋莎挽留了半晌也没挽留住。

第二天,正好是个周末,两个人一起把两位老人送上了火车。这回于三叔说:芍药,你听好了,城里人这么折腾,早晚得出事,要是城里待不下去了,就回老家靠山屯,有你叔吃干的,就不让你们全家喝稀的。

柳秋莎就笑着说:知道了,等过两年,我们全家回去看你们。

列车开走了,带着三叔、三婶的惊惧和遗憾。

柳秋莎和邱云飞的日子还得往下过。

医院里揪出了两个学术权威,都是延安时期的老医务工作者,跟当年的马院长一批从苏联学医归国的。现在他们成了靶子,弄不好还会给定为“苏修”特务,隐藏在军队医院的间谍。

柳秋莎显得很茫然,院长早就被打成“走资派”而靠边站了,她是副院长,每次开会她都得到场,于是,柳秋莎就感到很累。

邱云飞已经成了学院走“白专”道路的代表人物了,检查接着写,一份接一份的,每次都不能过关。终于,灾难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