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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们一家吃的都是定量,三个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得很。不管怎么说,部队的日子也比地方好过。

每次吃饭的时候,柳秋莎和邱云飞都不吃,装着忙自己事的样子。

三叔就说:芍药,你们两口子还忙啥呀,还不过来吃。

柳秋莎就说:三叔、三婶,你俩带着孩子吃,我还有份文件没看。

邱云飞也说:我还有一份教案没写,你们吃。

俩人真真假假地躲在屋里忙乎着。

等孩子和老人吃完时,他们就躲在厨房里吃点剩的,有时连剩的也没有,俩人就分喝一碗米汤。

后来,还是让于三叔和三婶发觉了,老人就红着眼睛说:你们这是干啥呀,不是打我们两个老人的脸吗?你们还要工作,不吃饱肚子咋行?

两个老人就要走,态度很坚决。柳秋莎又怎么能让他们走呢?一下子就跪在两个老人面前,哭着说:三叔、三婶,这就是你们的家呀,有我们吃干的,就不让你们二老喝稀的。当年我们孩子在你家,你们不也是抠嘴里的饭,把孩子养大的吗?

柳秋莎说的是实话,也是真话。

从那以后,柳秋莎下班后不急着回家了。医院附近有个菜市场,她一下班,就换上便装去了菜市场。那会儿,菜市场已经下班了,在那里,她总能拣到点菜帮菜叶什么的。刚开始还行,后来连菜帮菜叶也捡不到了,那时全国人民都在忍饥挨饿。

周末的时候,三叔和三婶就带着柳北和柳南去郊外,那里有田地,田地刚刚收获,他们顺着垄沟走,总会拾到一星半点的颗粒什么的。日子,总算过了下来。那一次,三叔和三婶在家里住了一年多,后来待不下去了,三叔和三婶告辞了。

三叔拉着柳秋莎的手说:芍药,我们住不下去了,你们的日子也紧巴,我们回去,农村地方大,总能找到填巴嘴的嚼咕,不像你们城里。

当时是六一年秋后,灾情有所缓。见两位老人执意回村,柳秋莎就不好再留了,买了车票,一直把两位老人送到了火车站。火车开动前,三婶拉着柳秋莎的手说:芍药,是你把我们救活了,你比亲闺女还亲。

三叔说:那可不咋的?亲闺女也没这么管过我们,以后有啥为难的,就回靠山屯,我们养活你们一家。

三叔这句话,最后终于应验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三叔和三婶终于来了。他们这次不同上次,他们精神饱满,还提来了大包小包的农村土特产。三叔说:这是今年新下来的高粱米,老家的高粱米,可香了。

三婶说:这是黏米,等着腊八时熬粥喝。

三叔和三婶打量这个家时,才发现这里已经是人走屋空了。等三叔和三婶得知柳北和柳南都去当兵时,两个人的心也空了。三叔就抹一把脸说:两个孩子可受罪了,受死罪了。芍药,你咋那么狠心呢,让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受苦去。

三叔和三婶把柳北和柳南带大几岁,他们对两个孩子有着特殊的感情,他们不放心孩子。

柳秋莎就笑着说:让她们出去锻炼锻炼,省心。

说完便找出一些两个孩子的来信,让三叔和三婶看。不知为什么,两个孩子走了,都很少给家里来信,隔上一个月两个月的,报上一份平安。柳北每次来信都寄给爸爸,从来不给母亲写信。

三叔和三婶看到了信,如同看到了孩子,他们不识字,看不懂信,但仍把那些信,一封封地掏出来,眼巴巴地看上一气,不断地说:你看这两个孩子出息的,信写得这么好。

柳秋莎和邱云飞每天还要上班,柳东去上学,家里就剩下了三叔和三婶。俩人闲得发慌,就出去转一转,这一转就转出了内容。他们看到家属院门前,有很多空地,种着一些花花草草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