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失去“主义”,“天下”将会怎样?(第2/2页)

从帝国主义到帝国,世界历史虽然有所进步,但绝非已臻完善,作者承认,在许多方面,新权力关系甚至比已被摧毁的旧权力关系更加野蛮,因此要想避免帝国腐败与异化,就必须诉诸“民众”力量加以反抗和制衡。

如一位评论家所言,除了在表述上好用规定式的和断言式的口吻,《帝国》其实是一本冒着极大的理论不确定性的著作。比如,“民族/国家已经逐步衰落”便是一个争议颇多的“事实描述”;此外,帝国的哲学基础仍旧植根于西方文化的脉络之中,在精神基因上极易指认出文化普适主义和基督教帝国的影子;而作者心目中的帝国抵制力量“民众”则像是《黑客帝国》中的尼奥——身份不明,行踪难觅。

简言之,割了“主义”这条尾巴的“帝国”不仅成分复杂,而且问题多多。如果这就是我们必须投身的未来世界,实在是忧大于喜。基于此,中国学者赵汀阳提出了“天下”模式作为回应。在《“天下”概念与世界制度的哲学分析》(以下简称《天下》)等文章中,赵汀阳指出,在中文语境中,与“帝国”遥相呼应的概念是“天下”,但“天下”表达的与其说是帝国的概念,不如说是关于帝国的理念,也即“关于帝国的一种理想或完美概念”的观点。通过对“无外”原则和“礼不往教”原则等传统中国思想资源的分析,赵汀阳力图证明,天下理论虽然在古代中国没有获得充分发展,但其潜力极大,而且天下模式在思考世界理念和世界制度的基本原则上具有哲学和伦理学的优势。

表面上看,《帝国》与《天下》的最大区别在于,《帝国》的作者自认为是对一个正在发生的历史进程的事实描述,而《天下》的作者却从不否认自己只是对一个可能世界的理论构想,但究其根本,无论帝国,还是天下,都是对于现存世界秩序的一种超越性想象,因为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满意的世界需要的正是想象力。

(2005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