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艺术品商人奇案(第3/13页)

这天晚上我很晚才回到贝克街,身心都十分疲惫,因为在这一天我为一个难产的妇女接了生,死神只差一点就带走了她。我早就忘记我那位来自美国的伤患了,因此当我看到他打扮得衣冠楚楚,正在我们的门口跟一个女乞丐争执不休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

“啊,医生,你可来了。这个死老太婆正在跟踪我,我敢对老天发誓,她从海德公园角就一直跟着我走到这里。快滚开,臭婆娘,不然我叫警察了。”

“哎,你真是个小滑头,没错吧,先生?你想从一个可怜的老乞婆那里夺走她丈夫留下来的最后一点儿遗产,不过,用不着叫警察。我不会伤害你的,先生。”

我走了过去,想要命令她别再骚扰我的患者,然而她身上层层叠叠的围巾和裙子散发出和她的乡土口音同样浓郁的气味。我转身抓住丰塔纳的胳膊,拽着他走进了公寓楼的大厅。在我们上楼的时候,我询问他为何不耐心在床上休息等待伤势恢复。他说,因为我提到了福尔摩斯的名字,他就想到最好能够请求这位著名侦探的帮助。“警方派来了一个韦彻警官,但我不喜欢他的态度,一点也不喜欢。他就好像是因为我成为了一起罪案的受害者而责备我一样。”

那位著名的侦探正懒洋洋地躺在扶手椅上,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已经很脏的睡袍,看起来并不比门外的那个女乞丐更有魅力。他的气味也不怎么样,不过那是出自他经常接触的那些化学品。他的目光慢慢地转向我,当他看到我还带来了一位客人的时候,呆滞的眼神变为了愤怒。

丰塔纳似乎并不认为福尔摩斯的装束和作派有什么奇怪之处——或许他早已得知天才都会有某种程度的怪癖。他单刀直入,不等对方发话,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遇袭的经过说了一遍。当他说话的时候,我的朋友闭上了眼睛,但那并非是我所担忧的放弃思考时导致的困倦,因为我注意到他的十指指尖相抵,那是他在听取他人叙述,同时进行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等到丰塔纳说完之后,福尔摩斯依旧闭着眼睛,喃喃说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你把这幅画从美国带到英国来了?”

“没有别人。”丰塔纳说。

“你妹妹也不知道。”福尔摩斯说。

“哦!比特丽丝?她当然知道了。”

“你父亲是个典型的学者。”福尔摩斯说。

“我父亲是个银行家,先生,或者至少在去年的大罢工使他丧失了所有的产业之前是。特别喜爱意大利经典艺术作品的是我母亲。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以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位伟大诗人的名字命名的,而你妹妹的名字则来源于另一位伟大诗人的情妇。”福尔摩斯懒洋洋地说道,他的眼睛依然是闭着的,“但你的口音令我很惊讶:完全不像是美国人,倒像是温彻斯特公学的毕业生。”

丰塔纳的嘴唇绷紧了,但他却装着若无其事地说他母亲的家族原本出身于吉尔福德,因此得以设法将他送到温彻斯特去接受教育。

“对,这我能想到。”福尔摩斯说,“我写过这方面的论文,专门论述英格兰各家公立大学教出来的不同口音,我在这上头可是很少犯错的。不过,我们还是回到眼下的话题吧,你在卡雷拉艺术品店得到了什么结论吗?”

“昨天早上我去过卡雷拉艺术馆,但是卡雷拉大师不在,我可不想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学徒去处理。我留了一张名片,请他方便的时候来我的住处坐一坐,但尽管我今天按照华生医生的医嘱在床上躺了一天,他却始终都没有来。”丰塔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恼怒,“英国人不是以礼貌而闻名的吗,可我见到的却没几个懂得尊重别人,不管是警察还是宾馆经理都是一样,就连可能会做成一笔大生意的画廊主人也没表示出最起码的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