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4/17页)

总而言之,我成了全船人的知己。不过,并不是所有知心话都能给灵魂带来希望的。

不止一个人来问我对做黑市生意和开发国外油田获利快的看法。

还有一个人打算战后做一个专为女士理发的高级理发师。他对我说,那样他的手就可以摸遍基诺沙地方每个女人的头了。

有一个从伞兵学校刚出来的,脚上仍穿着伞兵穿的本宁堡靴。当谈到他死后的受益人时,他直言不讳地告诉我说,他在宾夕法尼亚州和新泽西州不同的地方,有三位合法的妻子。

有些人要我给他们诊断,仿佛我真是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而不是海事委员会培训出来的阿斯克勒庇俄斯[11]卑贱的替角的替角。

“你以为我可能有自卑情绪,是吗?”他们中有个人问我。

我确实见过许多心灵受了创伤后留下后遗症的人,可我从来不说起。

神态失常的人们,总是眼泪汪汪,匆匆忙忙。

“假如你落到这样的困境中……”

“我有那么个朋友……”

“他说,‘你先赡养这老人一阵子吧,看看你会怎么样。’”

“他为了一个巡回演出团的演员就离家出走了。”

“现在这个姑娘一条腿瘸了,在锅炉厂的喷漆试验室工作。”

“他是个罗马尼亚宝盒式的骗子,他能让你相信放进去一块钱出来变成五块。”

“要是他勃起阴茎顺河漂下,他会叫别人为他把桥抬高,他就是这么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我说,‘好好听我说,你这个狗屁不值的东西,你这个大骗子……’”

“尽管我知道她非常温柔可爱,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几个孩子,可我脑子里记不住乘法表的时候还是来了,后来我明白了,‘你只配而且只应跟那班贱女人在一起,让她们刮你的钱,作贱你吧。这很有好处!’”

他要自作自受,就让他自作自受!

“我在出海远航前,总想跟这姑娘过上一夜。我们俩都在航运局工作。可我就是没能如愿。所以几个星期来安全套一直放在我的口袋里,没能用上。有一回,一切都安排停当了,可偏偏碰上我妻子的祖母死了,我得去接她的祖父来参加葬礼。他怎么也弄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我们坐在教堂里,风琴奏起哀乐。他说,‘哟,老狗死了才弹这个曲子,’他接连不断地说着笑话。后来他认出棺材里躺的是谁了,激动地说,‘哎呀,这是孩子他妈!昨天我还看到她在两洋超级市场里,她在这儿干什么?孩子他妈,啊,孩子他妈!’这时他明白过来了,便大声痛哭起来。啊,他哭了,于是我也哭了。大家全都哭了起来。那安全套还在我的口袋里。你心里怎么想?我们每个人多少都是个骗子。就连我也一样。

“后来我老婆和孩子送我到车站。我还是没跟那姑娘干上。也许她早就把这事忘记,开始跟另一个小伙子搞上了。我的小女儿说,‘爹,我想去撒泡尿。’她常听到男孩子们是这样说的。我们都忍不住笑了。接着便分别了。我的心沉得足有一吨重。再见了,亲爱的,她依在车窗外哭泣着,我也同样感到难过。可这时那个安全套仍在我的口袋里,我没有把它扔掉。”

这人的脸既扁平又狭窄,脸色红润,鼻子瘦削,灰眼珠,小嘴。

我给予适量的忠告,完人是没有的。我特别提倡了爱。

一些性格非常怪癖的人也找上门来。

比如乘务员格里斯沃德,他原先是个殡仪员,也是个身穿佑特套服[12]的爵士音乐迷。他是个淡肤色的黑人,外貌英俊,身材魁梧,一抹短胡子优美夺目,浓密的头发抹了油,腮帮子上有一道烧伤,搽了发亮的药膏。他的裤子飘垂着,拖到一双双搭扣的鞋上。他把茶叶当烟抽作为寂寞时的消遣。为了寻找刺激,他还研究几种语言的语法。他给我看了下面这首他自己写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