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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被蛇咬了一样“腾”地跳了起来。拜尼说完便下楼了。“他的船已到湖中心了。”

“扫兴。”

“是,真扫兴。”她跟着说道。趁她在伸手找裙子,我又摸了摸她的背。她停下来吻了吻我。当时我居然在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我真蠢啊。

其实我们不用那么着急。等我们赶到岸边,船离靠岸还有很远。即使刚才我们留在床上,再做一次爱,时间也来得及。

“他干吗这么早就把马达熄掉?”我知道,现在他的任何一点儿错误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觉得他是想给我们来个突然袭击。”

那天早上阳光不是很亮,但内尔仍把手遮在眼睛前面。空中似乎根本没有太阳,天压得很低,露出金属般的色彩。虽然没下雨,可我觉得吸进去的都是水汽。我多么希望她能向我伸出手来,要我,可她却像只海岛猫鼬一样僵直地站在那里,盯着湖中那条看上去像个小点儿的船缓缓朝岸边开过来。我摸了摸她脖子后面,有短发从她辫子里挣脱出来。我觉得自己已经门户洞开,撤掉了一个男人所有的防御。

“上帝啊,千万别让他真的拿到那支笛子。”

船上的人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船尾坐着一个,中间站着一个。可他们毕竟离得太远。我想和她一起回到床上去。我恨自己只能站在这里干等,等着他回来,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我也恨拜尼,我恨他让我失去了最后几分钟宝贵的时间。其实,如果不是他站出来,很可能芬进屋的时候内尔还被我搂在怀里呢。

拜尼和几个男孩在远处的沙滩上边笑边谈论着什么。我敢肯定,他们是在回味昨晚的事,在把那些事讲给赞本听之前,他们先预演一遍。

内尔在眯着眼眺望。她忘了戴眼镜。“你看到什么啦?”她问道,“听他们的意思,这趟打猎收获还挺不错的。他们在说,芬他们打到了一只大家伙,可能是野猪或者雄鹿。”

起初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这趟打猎收获甚丰,在我那条窄窄的小船的船头,有只猎物正瘫作一堆。

这时,拜尼的几个伙伴中有一个突然尖叫起来。与此同时,我也看清了他所看到的。

船中间立着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根又长又粗的柱子。船尾正在划船的人是芬。而起初看上去像动物尸体一样瘫在船头的竟然是赞本。

“你看见什么啦,安德鲁?”内尔带着哭腔问。在我的记忆中,这是她唯一一次直呼我的名字。

我一把将她搂过来,贴着耳朵轻声告诉了她。我们身后开始响起尖叫声,而且再也没断过。我那只船的两侧沾满了血迹。待船靠近了,拜尼和另外几个男孩立刻冲进齐脖子深的水中,纷纷朝赞本伸出手去。他们挺直胳膊,把他的身体高高举起,从船上抬下来,往岸上走去。

芬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Fua Nengaina fil。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在水花泼溅的声响和人们的痛哭声中,赞本被送到了麦伦跟前。她刚刚一路尖叫着狂奔到沙滩上。她抱着儿子,母子俩一起瘫倒在湿沙子上。他身上已经不再流血,他的皮肤像漂木一样苍白。内尔从我身边跑开,径直朝麦伦走过去。她伸出双手,想去搂麦伦,可麦伦身子一抖,将她甩开了。麦伦一边哭一边抓着赞本的身体使劲儿摇晃,眼泪、唾液和汗水随着她的动作不住地往下淌。她似乎以为,只要她摇得足够使劲儿,时光就能倒流,一切就能回到从前。

芬蹲在内尔身边的浅滩上。他的脸比我记忆中的要窄,窄得像把刀,能把空气割开。他的前额仍是白的,可其他部位都沾有血迹。连衣襟上都有血,而且已经凝固。

“Fua Nengaina fil.”他仍在大声冲他们叫喊,仿佛他还在船上,离他们还有好几百米远。他正在向麦伦解释着什么,眼泪将他脸上已干涸的血痕冲刷出一条条白道。可是,当意识到说话的是他,麦伦立刻发出一声动物被撕咬时才会发出的尖叫。她伸出双臂,把他从她儿子的尸体旁边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