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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五十三封读者来信。芬怪腔怪调地念了几封。“亲爱的斯通夫人,你口口声声说要用你细致入微的描述来‘解放’我们的孩子,可这种阅读最终会使他们的灵魂被地狱之火永远囚禁。”芬念“地狱之火”这几个字时的腔调把我逗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模仿的是当年和我们同船横跨印度洋的梅尔内夫人,我们俩混在一起的行为被她数落了一路,直到在亚丁下船方告结束。每当重温一起坐船的那段经历,我们俩的关系就会变好。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总会对最初迸发的那段爱或那段性念念不忘?最开始那几个星期,就连他在房间里徐徐走过的身影都会让你觉得那么迷人,让你甘愿为他宽衣解带。可难道你要永远这么回忆下去吗?和海伦在一起就太不一样了。欲望来自不同的地方,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是更深层次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可以整夜整夜地躺在床上,一刻都不合眼,失去她让我痛苦得犹如心肺被剜去。我愤怒,因为我被迫要有所选择,芬和海伦都要我做出选择,选择成为他们俩谁

的唯一。可我并不想只拥有他们中的一个。艾米·洛威尔18有首诗曾让我读过一次便再也无法忘怀。诗里说,最开始她的爱人像红酒,可后来就变得像面包了。但这并未发生在我身上。我仍然觉得我的爱人们像红酒,倒是他们很快就觉得我变成面包了。在马赛,当时我被逼不得不二选一,这太不公平了!我最终的选择也许是世俗的,因为那对我的工作、我的声誉,当然,对孩子,都更有利。说到孩子,还没影儿呢。这个月是虚惊一场。

二月八日

终于有我们自己的房子了。我们所有的东西,包括生活习惯,全都回来了。到处都是木头的清新气息。我就像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老妇人,上午在家接待访客,下午去妇女们的房子里从事我自己的工作。我的注意力常常会不知不觉地从我原本打算研究的孩子们身上跑到女人们身上去。塔姆部落的女人与那些无精打采的阿纳帕女人和粗俗而又懦弱的孟般亚女性有着天壤之别。这儿的女人干劲儿十足,她们自己挣钱。挣来的钱,一部分用来给丈夫买新老婆,或替儿子准备彩礼,其余的自己留着。她们还负责做生意,连男人们制作的陶器也拿来卖。她们还可以按自己的意愿选择婚姻对象。年轻的小伙子们像女学生联谊会上的少女一样,兴冲冲地等候她们的

挑选。所有的事都取决于女人们的意思。在这里,我看到男女性别的角色被颠倒过来,真是不可思议。出乎我意料的是,芬不这么认为。

房子完工了,他工作的时间也就多了。我已经为他准备了很多好东西:血缘关系、社会结构、工艺,还有宗教。但他把注意力过多地集中在了血缘关系上,就像当初他对孟般亚的宗教和图腾情有独钟一样。他觉得他可能已经发现了一种模式,可他并不愿意跟我分享。但这毕竟给了他动力和方向,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二月九日

我和芬刚吵了一架。我一直在避免这样的争吵。其实也没吵得要死要活的,在这点上,他倒是进步多了。还是因为他那副臭德行,跟在孟般亚的时候一样。他抱着该死的血缘关系不放,其他的一概排斥。所以现在,除了血缘,我们在管理、宗教、工艺等其他方面仍是一片空白。他认为这里有一种性别交叉的绳系关系:男性的血缘继承自他们的母亲,而女性继承自她们的父亲。他越干越起劲儿,整天泡在男人的房子里做调查;有时,为了搞出点名堂来甚至不惜在那儿熬通宵。可现在,他那套理论完全坍塌了,只剩下一堆破砖烂瓦,但他既不愿意再花工夫去找其他真正的规律,也不愿去做任何别的事。我曾提议跟他互换研究方向,用我的饮食和营养(在这方面我已颇有斩获)换他的血缘关系和政治。可人家不干,所以我只能暗地里把所有研究工作都承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