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2/3页)

今晚我已经很累了。我又在学一门新的语言,在过去十八个月中,这已经是第三门了,全都是为了研究这个新的部落。幸亏我们送了他们一些火柴和剃须刀片,不然他们才不会搭理我们,他们更想自己待着。我还从未像现在这样气馁过。B(指班克森)怎么说的来着?他好像说过,我们看到的全是土著人为了取悦白人而故意装出来的,即便不是完全虚假,真实的部分也是少之又少。他已经完全绝望,因为这项工作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是这样吗?难道我一直在骗自己?难道这么多年都白费了?

一月十日

我觉得我交到了一位朋友,是个叫麦伦的女人。今天她给我们拿来了一些椰子壳做的可爱的小水杯,还有几只锅,以及满满一网兜山药和熏鱼。她能讲好几种当地语言和很少一点儿洋泾浜,所以我们俩就一边用胳膊比画一边笑着聊了起来。她比我年长,已过了生育期。她和这里所有已婚女人一样剃了光头,看上去健壮有力,表情严肃,除了咯咯笑的时候,那时她像换了个人似的。在这趟登

门拜访结束的时候,她还试穿了我的鞋子。

下午我去察看我们正式的房子进展如何。我喜欢那个位置:正好处于女人路和男人路的交叉口(最好的湖景当然都被男人们占了),所以什么样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此刻大约有三十个人在那里干活。芬操着他仅会的几句塔姆语,指手画脚地支使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时不时还会提高嗓门,冲人吼上几声。真高兴他不是在吼我。

慢慢地,有孩子被我们吸引过来。我朝女人们睡觉的房子后面的空地走过去。那里有几个孩子在玩,有的还跳到下面的湖里游泳。我蹲在地上等着。我今天带来了一列红色的玩具火车,我把它放在沙滩上来回推,火车发出隆隆的声响。终于,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们纷纷走过来。这时,我突然开口发出“嘟——嘟——”的声音,他们被吓得四散跑开了,我被逗笑了。最终,他们还是被火车吸引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坐了一会儿,我又往我的小词典里添了起码五十个新词。孩子们给你讲解的时候比大人耐心多了,他们喜欢被人当成专家。这些小孩三到八岁,已相当独立,这和所罗门群岛上基拉基拉部落的小孩大相径庭,后者总是被他们的家长看得死死的。而在这儿,女孩似乎九到十岁就开始钓鱼和织网,而男孩则会去学习制作陶器和涂漆。年幼些的孩子则无拘无束地跑来跑去。啊,你瞧小皮娅和阿米尼,她们圆鼓鼓的小肚皮上系着用郁金香树皮编的腰带。我真想过去把她们搂起来,抱着她们四处转转。然而,

她们暂时还与我们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她们仍然心怀警惕,时不时往沙滩方向瞅上一眼,以确保有大人在附近。

一月十一日

今天下午,芬带回来三个男仆:一个做家务,一个打猎,还有一个做饭。都是他从盖房子的工地上挑选的。打猎的那个看上去太过羸弱,估计也就能给我们打回几只鸭子或鼩鼱什么的。做家务的叫万吉,他把洗盘子用的毛巾缠在额头上,便冲出门向他的朋友炫耀去了,再也没回来。只有做饭的那位一看到山药和鱼,便一声不吭地干起活来。他的名字叫拜尼。他做事认真,而且很安静,我甚至觉得和其他那些只会高谈阔论的塔姆男人待在一起有点难为他了。假如他年纪再大一点儿,倒是个很不错的消息提供人。可我估计他还不满十四岁。在挑选消息提供人一事上,我和芬尚未起过争执。不过今天我已经告诉他了,可以让他先挑。但他却说,挑谁并不重要,因为最后他想要的一定是被我挑中的那个。我于是说,让他先挑,然后我挑,之后他还可以再挑一回。最后我们俩都乐了。我还告诉他,我下一本书会叫《如何在丛林中对付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