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4/9页)

“不,他们告诉我没什么规律。”

“也许是没有。”

“每次都是由同一个老太太在旁边轻声指挥。”

“那你当面问她的时候她怎么说?”

“行了,内尔。”坐在沙发上的芬朝这边说,“看在老天的分儿上,他在这儿待的时间也只是你的两倍。”

“没关系。这对我也有帮助。在这个地方,唯一不肯跟我说话的女人就是那个老太太。”

“间接问也不行?通过她的亲属什么的?”

“她儿子被白人杀死了。”

“你知道详细情况吗?”

“在河下游爆发过好几次冲突,政府派了巡警过来搜捕,村里有一半人都被抓了起来。正赶上这小伙子来村里看他的表弟——他表弟与那场冲突没有任何牵连——然后就因为拒捕,他被击中头部送了命。”

“那你有没有向她赔罪?”

“什么?”

“你有没有为你的同类所犯的错误向这个女人赔罪呢?”

“那些警察怎么可能是我的同类呢?”

“但在那个女人眼里,他们是。在他们部落的人看来,长得像我们这样的人全世界加起来也就十一二个。”

“我给她送过盐,还送过火柴,也想方设法去讨好过她。”

“有没有正式的赔罪仪式?”

“我不知道。”

她看上去似乎有点生气。“有这么个人如此固执地跟你作对,那你的考察还怎么搞啊?部落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事,他们回答你的问题的时候会因此而有所保留。你所有的结论都因为她而出了偏差。”

芬在我们身后咯咯地笑出声来:“你这火气升得可真够快的,我觉得这回可能破纪录了。要不我们把他所有的笔记堆起来一把火烧了?”

她脸上泛起一片浅浅的红晕,说:“对不起,我……”她把手向我伸过来,伸了一半忽然停住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是该想想该怎么跟她赔个罪。”

可我的声音和语调,加上脸上的表情,似乎不足以让她相信我在说实话。她又道了一次歉。可我的确没有生她的气。恰恰相反,我很想听她接着说,非常非常想听听她的观点、她的建议,甚至她对我的批评。芬也许听厌了,但我远远没有。

“我们来看看你身上的伤怎么处理吧?”

我进屋去取我存下的药品。

我听到芬对她说:“你把他从里到外洗了一遍,不是吗?”

我没听见内尔搭茬儿。等我回去时,她已经坐在他旁边,脸色变得跟早先一样黄。

芬没有要亲自动手的意思,所以我让她先把左手给我,这只手的手掌被划了一道口子。我不能理解的是他们为什么会对这些伤口如此漫不经心。脓血症可是野外考察面临的最大威胁之一。

芬一定是从我脸上看出来些什么。“我们的药经常一个星期就用完了。”他说,“每来一批新的,内尔就全拿去给村里的孩子疗伤止痛。”

我往伤口上浇了些碘酒,用药棉涂上硼酸软膏,然后再用棉绷带将手掌缠好。一开始,她的手在我手中轻若无物,后来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我承认,我干得很慢。处理完手,我接着为她处理身上的伤:胳膊上两处,脖子上一处,她把裤腿卷了起来,右边小腿上还有一处。我觉得伤口看上去像是热带溃疡,而非雅司病9。我怀疑她身上别的地方还有伤口,但要让她把衣服脱了,我可开不了口。因为她在发烧,所以我又给了她几片阿司匹林。芬一直坐在她旁边看着,后来眼睛渐渐合上,睡着了。

“你必须听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她说,“关于果叶子的。”

“可以,但条件是你得发誓,你们俩不会跑到澳大利亚土著人那儿去。”

她把缠着绷带的手举了起来:“我发誓。”

“好啦,现在跟我说说你们在孟般亚部落到底怎么了,但你要是困了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