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3页)

在他的房间里,哈米光脚爬上床,小心谨慎地取下衣夹,拿下那33幅完成的画作。油料已经干了,颜色绚烂,那个梦中男孩的影像现在躺在了床上。哈米的心因为兴奋而被填满。他在每一张画上都铺了一层薄薄的纸巾,小心地把它们卷起,放进他特地买来的管形箱子中。

从空荡荡的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线现在光秃秃的,就像他两年前刚搬进来时把它们吊起来的时候那样。他拿起两幅新画的画,画还没干,还有五幅最近画的铅笔素描,他还没来得及为它们上色。他打算把它们带回拉马拉再完成。他看着它们,点了支烟,想象自己在九月的时候回来,把全部的40幅画都重新悬挂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一完成了的系列展现在他的面前。

门铃响了,跟他通过电话的人们陆续来看房。下午的时候,一个带着德国或是斯堪的纳维亚口音的女士打来电话。她和丈夫住在只隔三个街区之外的上湾桥。20分钟之后,一个挺着硕大孕肚的年轻女士出现在门口,她有着短短的头发和明亮的眼睛。进来不久,她就很抱歉地说想借用一下卫生间。她从卫生间出来后,看了一眼厨房,走过房间,解释说她在为自己将要从荷兰过来的父母寻找一个住处,她父母要在孩子出生前赶过来。她付了7月的房租当作定金,带补贴。她在哈米把钥匙给她的时候答应在六周之后再付同样的数额当作8月的房租。

他们在门口握手。她的左手放在自己巨大的肚子上。哈米问是女孩还是男孩,她忽然间十分高兴地邀请他感受一下胎动:“你感到了吗?”他因为宝宝的动作而感到震惊,因为这个小小的、鱼尾形状的鼓起而兴奋,像是感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号。她再次大笑,有些害羞地说他们决定不去弄清楚宝宝的性别。她爱抚着自己的大肚子,凝视着它。“我们9月就会知道了,”她在门廊上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告诉你了。”

哈米的旅行计划,这突然的决定,他的兴奋和一系列的准备,似乎主导了一切。它们让我忘记了自己的行程,我在几个月之前就做好了的计划,因为我们的分离和即将到来的分别而蒙上了阴影。被留下的那个总会伤心一些,比那个消失在地平线的要孤独些。但是,他也会走的,五周之后,一想到我们在离彼此很近的地方(尽管我们无法见面,因为不可能见到面),我的心好像放松了一些,即将要告别的感觉也没那么重了。

5月16号,距我的航班还有四天,是哈米28岁的生日。我给他买了件质地精良的羊绒毛衣,还带他去soho区的牛排餐厅吃了大餐。吃饱喝足,我们叫了出租车回家。我们在黄昏时醒来,洗澡、梳妆,坐地铁去上西区。哈米刮干净了胡子,穿着他崭新的绿色毛衣,我穿着黑色丝绒裙,还有高跟鞋。到达乔伊和托姆位于96街的公寓的时候是晚上9点,安德鲁和金伯利还有小乔西已经到了。

乔西伸展手臂跑向哈米,转瞬间,就被高高举起,带着一个羞涩但闪亮的笑容依偎在哈米的脖子上。自从她第一次和安德鲁一起去布鲁克林拜访哈米,在工作室度过了很特别的一次旅程之后,她就深深地爱上了哈米——四岁的孩子那种开阔而又无拘束的爱。她骄傲地向哈米展示经过她美化后的哈米给的本子,本子是哈米整理好旧画装订给她的,是梦中男孩的初稿。乔西给本子装备了几罐哈米给的丙烯颜料和几把画刷,还涂了色。

我们又一起用餐,举杯同庆。乔伊和托姆煮了热辣的印度菜:羊腿、咖喱角、米饭和熟食。我们还迅速喝光了两瓶红酒,又转向安德鲁和金伯利带来的香槟。在晚餐快结束的时候,灯忽然灭了,音乐也停止了。在黑暗中,我们听到乔西的声音从厨房缓缓靠近:“祝你——生日快乐,”她举着一个插了蜡烛的蛋糕,“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