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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不太高兴。

“厄尔是怎么回事?”我问道,“他觉得自己是瓦伦蒂诺(1)还是怎么的?”

他再次动了动眉毛。我觉得这眉毛真叫绝。它们会自己拱起一寸半光景。他耸了耸肥厚的肩膀。

“厄尔不会伤人,马洛先生。他——有时候——有点儿精神恍惚。活在舞台上,也许可以这样说。”

“你这么认为,医生。在我看来他戏演得相当不客气。”

“啧啧!马洛先生。你肯定夸大其词啦。厄尔喜欢打扮自己,这方面他就像个孩子。”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个神经病,”我说,“这地方是个疗养院,对吗?或者曾经是?”

“当然不是。没有歇业前,这里是个艺术村。我提供食宿、娱乐设施,最重要的是这儿与世隔绝。价格也公道。艺术家们,你应该知道,有钱的不多。我所说的艺术家当然包括作家、音乐家,等等。对我来说,这是一份很有收获的工作——这儿还在营业的时候。”

他说这些时神情有些哀伤,眉毛向两侧耷拉下来,和嘴巴相呼应。要是眉毛再长一点儿,就掉进嘴巴里了。

“这我知道,”我说,“都入了档案。还有早先的一起自杀事件。牵涉到毒品,是不是?”

他马上来了精神,怒气冲冲。“什么档案?”他厉声问道。

“我们掌握了一些我们称之为‘铁窗病房’的材料,医生。发病时无法跳窗逃跑的那些地方,私人小疗养院,或者说治疗酒鬼、瘾君子和轻度躁狂症病人的地方。”

“根据法律,经营那类地方必须有执照!”韦林吉医生声音刺耳。

“是啊,按理说是这样。可他们有时也会忘记。”

他一下子挺直了身子。这伙计还有几分自尊。“这说法简直无礼,马洛先生。我不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会列在你提到的名单上。请你立即离开这儿。”

“再说说韦德吧。他有没有可能用了别的名字待在这儿?”

“除了我和厄尔,这儿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俩。好了,请原谅我不能奉陪——”

“我想在附近转转。”

有时你把他们惹毛了,他们会说出过分的话。但韦林吉医生没有。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尊严,他的眉毛也很配合。我往房子那边瞅了瞅。里面传来了音乐声,是舞蹈音乐,隐隐约约还和着响指。

“我敢说他在里面跳舞,”我说,“探戈。我敢说他独自在那里跳。小子真行。”

“你走不走,马洛先生?不然我就叫厄尔帮我把你赶出去。”

“行啦,我走。别发火,医生。只有三个医生名字是V开头的,而你是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一个。这是我们仅有的线索——V医生。他离开前,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这几个字:V医生。”

“不下几打。”韦林吉医生镇静地说道。

“当然。不过我们的‘铁窗病房’档案里并没有几打。谢谢你,医生。厄尔有点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转身走向我的车,坐进去。我拉上车门时,韦林吉医生过来了。他凑近我,和颜悦色。

“我们用不着争执,马洛先生。我知道干你们这行的常常不得不去打扰别人。厄尔怎么让你感兴趣了?”

“他显然是个假货。在假货周围你容易发现其他假货。那家伙得了躁郁症,是不是?眼下正是他的亢奋期。”

他沉默地瞪着我,显得严肃而礼貌。“我这里住过许多既有趣又有才气的人,马洛先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头脑冷静啊。有才气的人往往神经兮兮。就算我有这份雅兴,这里也没有设施来接纳精神病人和酒鬼。除了厄尔,我没雇其他人,他基本上不是那种能够护理病人的人。”

“你刚才说他是怎样的人,医生?除了会跳泡沫波波舞什么的?”

他靠着车门,压低声音,语气十分私密。“厄尔的父母是我的好朋友,马洛先生。他们已经去世了,得有人照顾厄尔,他必须远离充满喧闹和诱惑的都市,安静地度过一生。他不太稳定,但基本不伤人。我轻易就能制住他,这你已经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