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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什么。过了片刻,他慢条斯理地咧了咧嘴。

“骑大红摩托的人猿泰山,”他拉长腔调说,“硬汉子一个。让我来教训教训他。几个子儿就可以雇来的家伙,谁都能拿捏的家伙。没钱,没家,没希望,一无所有。改日见,瘪三。”

我坐着一动不动,下巴紧绷,看着桌角上他那闪闪发光的金烟盒。我感觉很累。我缓慢地站起来,把手伸向那只烟盒。

“你忘了这个。”我说着绕过桌子。

“这玩意儿,我有半打呢。”他冷笑道。

我走近他,把它递了出去。他毫不在乎地接过去。“来半打这玩意儿如何?”我问道,尽全力给了他腹部一下子。

他弯下腰哀号。烟盒掉在地上。他后退到墙根,双手抽搐着,大口地喘着气。他冒着汗,非常缓慢而艰难地直起身。我们再次四目对视。我伸出一根手指头,沿他下颌划过。他一动不动。最后,他褐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想到你这么有种。”他说。

“下回带把枪再来——不然就别叫我瘪三。”

“我手下人带枪。”

“把他带着。你需要他。”

“你这刀枪不入的家伙,马洛。”

我用脚把那只金烟盒踢到一边,弯腰捡起,递给他。他接过去揣进口袋。

“我不明白,”我说,“什么事值得你花时间跑到这里来跟我开玩笑,弄得很无趣。恶棍都很无趣。就像玩一副只有A的牌,好像什么都有了,其实什么都没有。你只是坐在那儿自我欣赏。难怪特里·伦诺克斯不找你帮忙。就好像不从妓女手里借钱一样。”

他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按了按肚子。“你这么说话我很遗憾。瘪三。你俏皮话说得太多了。”

他向门口走去,拉开门。门外,他的保镖在走廊对面挺直身体转过来。曼宁德兹晃了晃脑袋。保镖于是走进办公室,站在那儿毫无表情地打量着我。

“好好看看这个人,奇克,”曼宁德兹说,“一定要记住他的模样,以防万一。你和他说不定哪天要打打交道。”

“我看见他了,老大,”那个皮肤光滑黝黑的家伙从紧闭的唇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还烦不到我。”他们都喜欢这样发音。

“别让他打着你的肚子,”曼宁德兹苦笑着说,“他的右勾拳可不是好玩的。”

保镖朝我冷冷一笑。“他靠近不了我的肚子。”

“得,再见,瘪三。”曼宁德兹说完转身走了。

“改日见。”保镖冷冷地说道,“我叫奇克·阿戈斯蒂诺。我想有一天你会认识我的。”

“就像一张脏报纸,”我说,“提醒我别踩着你的脸。”

他下巴鼓了起来。然后突然转了个身,尾随他的老板走了。

装了气动铰链的门慢慢关上了。我侧耳倾听,却没听见走廊上他们离去的脚步声。他们走得轻手轻脚,像猫一样。过了一会儿,为了确认,我又拉开门朝外看了看,走廊上空空如也。

我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像曼宁德兹这样有名气的地痞竟会舍得花工夫亲自登门,来警告我少管闲事,真让人纳闷。而且几分钟前我刚接到休厄尔·恩迪科特的电话。虽然表达方式不同,但其实同样是警告。

我实在想不明白,于是打算试试运气。我提起电话,给拉斯维加斯泥龟俱乐部的兰迪·斯塔尔打了过去,菲利普·马洛找兰迪·斯塔尔,没人接。斯塔尔先生出城了,还要找谁说话吗?不要。我并不很想找斯塔尔说话,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他太远了,打不着我。

之后的三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没人来揍我或开枪打我,也没人打电话警告我别多管闲事。没人雇我寻找走失的女儿、越轨的妻子、遗失的珍珠项链或者失踪的遗嘱。我就坐着对墙发呆。伦诺克斯的案子来得突兀,去得也同样突兀。有过一个潦草的庭审,我没有被传讯。庭审安排在一个古怪的时间,没有事先通知,也没有陪审团。由于死者的丈夫已经在法医的管辖区域之外身亡,法医提出了裁决:西尔维亚·波特·韦斯特海姆·德乔其奥·伦诺克斯之死是由其丈夫特伦斯·威廉·伦诺克斯的蓄意谋杀所致。在庭审记录里,他们大概宣读了自白书;为了满足法医,他们大概也认真核实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