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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我把一瓶威士忌放在长沙发前的茶几上。“请用你的自尊来对付它。”我说。

“给拉斯维加斯打个电话,就当是为了我。”

他只是笑笑,耸耸肩。我走下台阶时,心里还是不痛快。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我同样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宁愿饿着肚子在街头晃荡,也不肯典当他的衣箱。不管他的规则是什么,他是在照它行事。

***

这手提箱让人惊叹。它是用漂白过的猪皮做的,崭新时应当是淡奶油色。配件是金的。英国货,就算能在此地买到,它也要花掉你八百而不是两百块。我把它放在他跟前。那瓶威士忌还在茶几上。他没动它。他跟我一样清醒。他抽着烟,但兴致不高。

“我给兰迪打了电话,”他说道,“他不痛快,因为我没早点给他打。”

“而是靠陌生人帮忙,”我说,“是西尔维亚送的?”我指了指手提箱。

他望着窗外。“不是。在英国时别人给的,在我认识她之前很久。真是很久了。要是你能借我一个旧箱子,我就把它留在你这里。”

我从钱夹里抽出五张二十块的钞票放在他面前。“我不需要抵押。”

“我完全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是开当铺的。我只是不想带着它去拉斯维加斯。再说我也不需要这么多钱。”

“那好,你收着钱,我收着箱子。不过这房子不怎么防盗。”

“没关系,”他漠然道,“一点儿也没关系。”

他换了衣服,五点半左右,我们在米索饭店吃了晚饭。没喝酒。他在卡文葛车站上了班车,我开着车一路东想西想回了家。他的空手提箱还放在我床上,刚才他就在那儿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进我的轻便手提箱。他的手提箱有一把金钥匙,还插在锁孔里。我锁上它,将钥匙系在把手上,搁在衣橱上面的架子上。它感觉并不像是一个空箱子,但里面放着什么不关我的事。

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晚,房子里好像比往常更空了些。我铺开棋盘,自己充当法国人和施坦尼茨(1)对垒。他走了四十四步就打败了我,但我也让他捏了两把冷汗。

九点半,电话铃响了,那头的声音我以前听到过。

“是菲利普·马洛先生吗?”

“是的。”

“我是西尔维亚·伦诺克斯,马洛先生。上个月有天晚上我们在舞者俱乐部匆匆见过。我后来听说你好心把特里送回了家。”

“不错。”

“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可我有些担心他。他离开了韦斯特伍德街的公寓,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上次见面我已经了解你有多担心他了。”

“听着,马洛先生,我和他曾是夫妻。我对酒鬼没多少同情心,也许是我心肠太硬,也许当时我确实有相当重要的事要办。你是私人侦探,要是你愿意,可以按行情收费。”

“实在没必要,伦诺克斯夫人。他搭班车去了拉斯维加斯。他在那里有个朋友,会给他安排一份工作。”

她突然高兴起来。“噢——去了拉斯维加斯?他真多情。那是我们结婚的地方。”

“我想他是忘了,”我说,“要不然他会去其他地方。”

她没挂断电话,而是笑起来,招人喜欢的轻笑。“你对客户总是这么粗鲁吗?”

“你不是我的客户,伦诺克斯夫人。”

“也许以后会是,谁说得准?那就说对你的女性朋友吧。”

“同样的回答。那家伙落魄潦倒,又脏又饿,一文不名。要是他值得你花时间,你会找到他的。当初他就不想接受你的帮助,现在大概同样不想。”

“这个,”她冷冷地说,“你可就不得而知了。晚安。”她挂了电话。

当然,她完全说对了,而我完全错了。可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觉得不痛快而已。要是她早半小时打来,我一怒之下没准会把施坦尼茨打得一败涂地——只可惜他五十年前就去见上帝了,棋局是从书里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