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马鹿年(第3/16页)

“他妈的,我就先吃吃这头洋母牛的奶。”普田虎土司在大卡洛斯的挑逗下,欲火终于难耐了。

“不,八角楼里尊贵的西方女士,一般不接待中国人。”大卡洛斯说得很坚决。

“不就是付钱打洞吗?老爷我会让·骚娘们快活的。”

“噢,我的朋友,珍妮弗小姐可是一杯高价的葡萄酒,不会对你的味口的。”

“她就是一泡马尿,老爷我捏着鼻子也把它喝了。看我咋个收拾这个洋婆娘。”

“这个,这个事儿有些难啊。”大卡洛斯交叉着双手,做作地在屋子里踱了一圈,“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去跟珍妮弗小姐商量商量。不过,坦率地讲,要赢得她的欢心,你或许得多付点。”

土司说了一句很贴切实际的话,“你们的火车拉来的所有洋货,我们不是都在多付几倍的价钱吗?老爷我定要看看,你这份洋货值不值。”

这是一份珍妮弗小姐在碧色寨辛苦一年也挣不到的钱。这位来自美利坚的尊贵女士将和大卡洛斯五五分账,她说:“都来吧,我的玫瑰门向世界各地的金钱敞开着哩。火车都能开进来,还有什么不能进来的呢?我才不管那个土包子喝到的是牛奶还是马尿。”

在普田虎土司跌倒在珍妮弗小姐的温柔陷阱前,还有一个中国人把八角楼里的玫瑰房当成了自己的洞房。他是一个靠开采锡矿暴富的农民,火车让·的财富滚滚而来,以至于他底气十足地认为:我们打不过洋人,日他娘的一个洋人也是为国家民族出口恶气。这个叫王五贵的家伙扛着一口袋银洋来到八角楼,对大卡洛斯说:“这世道真是变了,洋人也有出来卖的了。把你的那个骚货叫出来吧。”大卡洛斯尽量掩饰自己眼睛里喜悦的光芒,轻蔑地说:“这点钱,只够和珍妮弗小姐跳一支舞。要是珍妮弗小姐讨厌你身上的味道,你可能连这位尊贵的女士的手都摸不到。”在这个可怜的家伙一再加价下,他终于进到了玫瑰房。一进去就被珍妮弗小姐的销魂术搞得五迷三道,把麂子乱为马鹿,外国婊子等同大家闺秀,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他用马帮把一箩筐一箩筐的银洋驮到玫瑰房的门口,珍妮弗小姐在床上用不同的招式和花样让·五贵认定:用这些钱买来的夜夜春宵是值得的买卖,到最后他竟然提出要将洋人的圣女珍妮弗小姐纳为自己的妾。可是珍妮弗小姐和中国古代话本中那些会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的风尘女子不同,她并不认为王五贵是个出于仁慈的怜悯或浪漫的爱情,肯为自己赎身的风流才子或富家公子,也不认为古老东方的一个粗俗阔佬,因为钱多就可以赢得自己的芳心。她只坚守王五贵在玫瑰房里“春宵一刻抵万金”这个铁的法则。这场充满淫欲色调的求婚闹剧,最后演绎到王五贵身子和财富都被掏空、倾家荡产方才落幕。当他穷到成为一个连狗都不爱搭理的流浪汉时,他才明白:要为国家民族争一口气,有多么地难。

所幸的是,普田虎土司没有王五贵那么远大的志向,他只是想向那个女人证明:作为一个土司贵族,他不臭,他的体内流淌的是老虎高贵的血液,那是王者的血液,比那些到碧色寨来淘金的洋人的门第都更高贵。

事实上,从进入玫瑰房那一刻起,他就证明了自己的判断。那个脸色苍白如女鬼、嘴唇腥红似母夜叉的珍妮弗小姐,当他把她压在身下时,他摸到了她背脊上粗粝的汗毛,他还嗅到了她身上母兽的气味。

“嗬,嗬,你这臭婆娘,比老爷我臭多了。”土司喘着气,自豪地挺起了自己的家伙。

阅人无数的珍妮弗小姐那天可遭了殃,她感到自己不是在和一个嫖客做生意,而是在和一头老虎搏斗。可以开进一列火车的下体钻进了一头老虎,上帝,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她只来得及用生硬的中国话问一句:“这是什么……”就昏死过去了。